中日领导人语言水平是“有和无”的对比

文/ELM

【一】

小泉纯一郎之子、前环境大臣小泉进次郎高调宣布参选自民党总裁。作为知名的“进次郎构文”（相当于中文的“说了很久但都在同义反复实际上什么也没说”的“废话文学”）的发明人，进次郎在此次宣布参选自民党党魁的记者会上的答问相当有水平，显出相当的智商和情商。

前面说了这个答记者问所涉及到的大框架和政治背景，这次聚焦一点，专门来聊聊小泉进次郎的语言艺术，和中共做个对比（如果有的话）。

【二】

就日本整体的语言环境而言，记者对小泉进次郎的提问可谓锐利而大胆：

自由记者田中对小泉提问说：“请问您如果成为首相并参加七大工业国集团（G7）领袖会议，大家都在担心，您的‘智商水准太低’会不会给国家丢脸，进而导致日本的国力下降？即使如此，您依然要角逐首相大位吗？”

有备而来的小泉进次郎给出了相当高智商且高情商的回答，全文附录如下：

“我自身的确存在诸多不足，我也觉得这点是事实，然后，不够完美也是事实

然而，我的团队会弥补我的诸多不足。我会组建一个最好的团队，

在此基础上，我积累了15年的执政党和在野党经验，我会把这些经验发挥到国际舞台上。让国民们觉得，这个人靠得住，让他们拥有这份安心感，我会为此尽最大努力

刚才提出这个问题的记者，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自由记者：田中”）田中桑吧？今天被田中桑提出这样的质疑，我会铭记这个问题，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让大家觉得：那个家伙变好了不少。我会努力做到这点。

顺便提一句，托田中桑的福，我想起来一件事情，其实相同的问题，我担任环境大臣的第一次记者会上，也曾被质疑过。我担任了两年的环境大臣，那位资格老道的记者，在我退职的时候，他给我送上了一束鲜花。如果能和田中桑也成为这样的关系，我会很高兴的。”

在这番回答后，记者“很不客气”地答复：“我知道了，你好好提升一下自己。”进次郎简短回答：“好的，谢谢你的提问。”

面对记者的辛辣提问，进次郎给出的是高情商高智商的回答，层层递进：

首先，坦承自己的不足，这是短板：我自身的确存在诸多不足，我也觉得这点是事实。
其次，话锋一转，顺势引出弥补短板的解决方案：我不行，但我的团队行，我会打造最好的团队，这才是关键，用团队的长板来弥补我自己的短板。
再次，对解决方案进行补充说明，提供事实论据：我有15年的执政党和在野党经验，能说明我是有能力组建最好团队的。我不善将兵，但我善于将将。
然后，对提问的记者本人进行情感沟通，顺便表达决心：田中桑的质疑我会记住，会让大家看到我的改善。
最后，还不忘增加一个对个人业绩和私人交往的补充说明：以前也有个记者，跟田中桑是一样的，但是我的工作业绩得到认可，也跟他成为很好的朋友，证明我于公于私都做得很好。这个例子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临场发挥的。但不管怎么样，放在这个回答里作为篇尾点题，既表达了对自己工作的自信，也表达了与选民的亲近，无异于画龙点睛。

——此问答堪称满分回答，而且小泉在回答时态度从容，脱稿而侃侃而谈，没有丝毫难堪停顿，难怪此次媒体社群，都一改对他的“进次郎构文”苛责嘲讽的态度，均给予正面评价。精通中日台政治格局的资深媒体人矢板明夫也也大加赞扬，称小泉进次郎使形象获得了大幅提升，“把批评化为助攻，小泉的回应，也让我对他的高情商另眼相看。”

【三】

本来想对比一下中国领导人习近平的代表性答记者问，不过意料之中的是，中国国家领导人习近平是著名的“不带小本本就不会回答记者问”。

2019年6月7日“中俄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SPIEF）全体会议讲话”，习近平被请到台上和其他国家元首一起圆桌对话。

习近平是场上的最大咖，时值中美贸易战如火如荼，所以俄罗斯主持人的第一个问题就提给习近平（机翻）：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经济体，中国和美国，正处于对抗之中，它们受到的损害是如此之大，对整个世界经济产生巨大的影响，以至于应该如何捍卫自己的利益而不“烧毁自己的房屋”。川普是个谈判专家，是个了不起的商人，他首先撕毁现有的协议，停止遵守这些规则，然后迫使谈判重新进行，最终的结果是他获得自己满意的协议。所有的情况都是如此，和NAFTA是这样，和日本差不多也是这样。你们打算怎么谈？

这个问题真的是一个相当好回答的框架问题，可大可小，可深可浅，可收可放，可以场面上浮光掠影回答，也可以深入水下照实作答，可以只回答官方版本，也可以说说自己的个人想法。不管怎么样，在中美贸易战激烈交锋的当口，任何一方的国家领导人，按照常理，都不可能对影响全球且自身卷入其中的贸易战没有任何思考和想要表达的结论。

——然而习近平是怎么表现的呢？他在台上坐着，几百人众目睽睽之下，旁边的各国领导人盯着，俄罗斯女主持人眼巴巴瞅着，习近平一言不发，翻了很久的手边的小本子，然后说出来一句况世名言：

“我看看我准备的这个本本儿上有没有这个内容……”

一时间全场哄堂大笑。全世界都看到了：这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导人的语言水平。

顺便说一下，也是在这个会场上，普京说出了另一句况世名言：中美贸易战，俄罗斯应该“当老虎在山中打架时，聪明的猴子坐着观看如何结束。”

要对比中日领导人的语言水平高低，首先你得有语言水平，如果你离开小本本就什么也不会说不会讲，那你有什么语言水平呢？还比较什么呢？这不是九段和一段的对比，而是7:0这样的对比。不是多少的对比，而是有无的对比。

【四】

有的网友说：【稍微有点社会历练的都知道能说会道与能干是不能划等号的，尤其是在政客之中。】

这个我同意。别说政客，不管什么行业，除非是靠嘴吃饭的行业，能说会道和能干都是不能划等号的。所以，这里并不涉及小泉进次郎的实际工作能力如何，也不是说进次郎就会说到做到成为近年来最好的日本首相。

但是，不管哪个行业，起码的沟通能力是要有的，对自己的工作内容的概括能力是要有的，起码的口头表达能力是要有的。就算这些都没有，那么起码的职场圆场能力是要有的，不要全世界丢脸。这恐怕是对任何一个职业的门槛级要求。

除非你的职业就是国际撒币和国际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