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红朝笑笑生
武汉的国民党人大都是左派,因此对工农运动也都是支持态度,但随着时间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出现动摇,首先提出意见的是财政部长宋子文。
由于宋子文后来成了蒋介石的大舅子,又是“蒋宋孔陈”四大家族的重量级人物,因此宋部长的名声一直不大好,经常作为反动派头目形象出现。但必须说明的是宋美龄此时还没有嫁人,宋子文办事还是靠谱的,对工农运动也相当积极,此时跟蒋介石并没有特别的关系。之所以对主旋律有反对意见,是因为宋部长管钱,而工人搞得他手上越来越没钱。
自从共产党人进驻之后,整个湖北的群众运动相当火爆,武汉城里的工会有如雨后春笋,发展得异常篷勃。工人们竞相要求提工资,上班时间忙着搞革命游行,天天拿着武器四处巡逻,甚至随意抓人杀人,严重影响到正常的生产秩序。
经济学理论告诉我们,钱只有在生产和流通过程中才能生出更多的钱。打仗时交通阻隔已经有相当影响,此时工厂又全线减产亏损,财政情况当然是一落千丈。
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宋子文是大当家,所以他知道柴米油盐很贵。湖北省的税收已经跌到每月不足三百万的地步,可是武汉政府的开销却是一千两百万元,宋子文顿时头大如斗,不得不提出约束政策,希望能稳定财政收入。
应该说宋部长的出发点绝对是好意,也没有欺负工人的意思。但是各级工会却不买帐,甚至下级工会对总工会也是阳奉阴违,都只管扩大自已的势力,听说宋子文提了他们的意见,顿时恨之入骨。宋部长见势不妙,工人们做事又野蛮不讲理,只好卷起铺盖离开武汉,到蒋介石那里研究财政。
讨厌的宋子文走了,工会仍是继续要求涨工资,政府收不上税,只好拚命印钞票发债劵,物价马上随着上涨;于是又提出要涨工资补贴生活,最后陷进恶性循环里。武汉政府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很快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
没有钱已经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国民党还有更加大的麻烦要应付。由于各地都号称要反抗帝国主义,大家纷纷攻击外国人,眼看要引发列强武力干涉,汪精卫、谭延闿等压力实在太大,只好来找陈独秀商量,十分委婉地建议共产党做事注意一点分寸;尤其是农民运动影响到很多湘军,既然大家都是盟友,最好搞个章程一致行动,不要弄得太过火不好收拾。
一贯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汪精卫竟然反对农民运动,听上去实在不好想象,事情的原委要从基层农会说起。
国共合作以来,国民革命军所到之处大量成立农会,号称维护贫困农民的权益,这一点自然是值得赞赏的,也得到汪精卫、朱培德等人的广泛拥护。问题是,如何能吸引识字不多、又听不懂革命道理的落后农民参加农会、拥护党组织呢?
在这里不妨做一个实景推想。假设村里有地主张三,手下的佃户是李四和王五,那么如果要搞革命,外来户共产党当然是吸引李四和王五组织农会,平分张三的地。
但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不长久的。一来张三会去找官府说理,官府可能会凭地契宣判李四和王五非法;二来就是官府不管,李四和王五拿了地会感激你,但也只是感激你让他过得好一点、做农民更安生,多半不会为这个给你卖命,而且哪一天如果你走了,张三回来只要施点压力,李四和王五就会把地还给张三。
在党八股的术语里,李四和王五的行为叫农民阶级的狭隘性与革命的不彻底性,通俗一点地说,就是农民只想过日子,不想革命掉脑袋。
所以要搞农会,光减租分田是不够的,必须让农民死心塌地明白,不紧跟自已就没有出路,连先前的农民都当不回去。具体办法也简单,主要来讲是让流氓带头,组织农民搞运动,想办法折腾地主,斗得越狠、两边仇恨越深,农民们就越会跟自已走,一开始是分财、给地主们戴高帽游街,到后来大家斗起性子,索性一杀了事。
应该说有的地主确实罪大恶极,毙了也不冤枉,毕竟为富不仁的事情有不少;但也有不少地主并没犯死罪。当然革命领袖是不会关心罪不罪一类小事的,只要能让农民斗出劲头就行,大家爽起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等杀过人了再去告诉他杀得对,革命支持你杀反对阶级,下一步自然是坚决革命、抵抗敌人的反攻倒算,想回去当农民也真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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