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4日星期五

另一种声音:割让白龙尾岛(夜莺岛)真相


关于中共出卖自古以来属于中国的北部湾夜莺岛(白龙尾岛)导致丧失2万平方公里海疆的传言流传已久。应当说,与那些肆无忌惮造谣的段子相比,这个段子技术含量较高,因为历史上的确有过中方将该岛交予越南的史实,因此,这个段子也就经常被当做TG卖国的罪状拉出来游街示众。

那么,既然白龙尾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而PLA早在1974年西沙海战就收复了甘泉岛、珊瑚岛及金银岛三岛。那么,从1979年到80年代对越自卫反击战期间,双方呈敌我战争状态,中国借此收复了被越军侵略的中国领土,却始终没有染指白龙尾岛。这是为什么呢?

不仅如此,新华社《国际先驱导报》记者2004年采访中国外交部法律司海洋处时,相关官员明确指出:“白龙尾岛确实属于越南”,中国国家海洋局前高级工程师许森安也指出:“白龙尾岛是越南的。”

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有网民说,这是为了掩盖当年出卖本属中国领土的罪行而采取的自欺欺人说法!

不错,中共出卖自古以来属于中国的北部湾夜莺岛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其最主要的出处是国家海洋局海洋发展战略研究所研究员李德潮先生所撰《白龙尾岛正名》(发表于《海洋世界》1996年第9期,以下简称《白》文)。《白》文网上随处可见,百度“白龙尾岛正名”即可,这里不再赘述。

由于该文是国家级专家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的文章,因而被作为研究探讨白龙尾岛的重要佐证而被广泛采信,如腾讯历史关于白龙尾岛的专题介绍“中国夜莺岛何以成越南领土”,主要依据就是该文。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编撰出版的《中国海疆历史与现状研究》一书也采纳了该文。

作为中国人,当然要为捍卫国家领土完整而鼓与呼,当然要谴责那些为了一己私利而出卖国家利益的汉奸、卖国贼!特别是当下面对菲奴小儿叫嚣挑衅,倭寇无赖磨刀霍霍之际,更需要我们振奋民族精神,齐心协力捍卫国家领土完整!

因此,起初看到《白》文时,的确有金瓯痛缺,令人扼腕叹息之感,同时,也深深为李德潮先生捍卫祖国海疆的拳拳爱国之情所感动。然而,不才再次仔细拜读《白》文后,窃以为李德潮先生这篇文章实在不够专业——不仅大量论述未提供具体出处,而且硬伤频现,甚至个别看法有偏颇之处。

当然,从感情上来说,我不愿意拿着先生此文吹毛求疵。虽说只是学术探讨,但质疑本文本身就很容易被人误解为在领土问题上替越南人说话,更会有网民给在下扣上“汉奸”、“卖国贼”的帽子,所以对此也就姑妄听之,姑妄疑之。

然而,近年来,某些整日里鼓吹“人权高于主权”的公知精英们为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摇身一变成为忠实的“民族主义者”,利用网民的爱国热情,拿着李德潮先生的这篇文字,借题发挥,大做文章。以此含沙射影,肆意抹黑,实在令在下忍无可忍!

为此,在下不揣浅陋,愿围绕《白》文就白龙尾岛问题的来龙去脉做一探究,以求教于方家,也欢迎各位网友就错谬之处多多批评指正。

1、《白》文称:“夜莺岛则是明、清以来,乃至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初期,官方图书对该岛的称谓”,“我国50年代以前发行的地图上标名为夜莺岛”,“广西、广东、海南的渔民和沿海居民,只知道沿岸有白龙尾半岛、白龙尾村镇,海湾中有浮水洲岛、夜莺岛,而不知有什么白龙尾岛。”。

众所周知,由于夜莺鸣叫婉转动听,因此成为西方大量文艺作品主题,它不仅出现在阿里斯托芬、安徒生、王尔德的著作中,也在李斯特、格林卡、雅尼等著名作曲家的乐章中出现。然而,在中国的典籍之中却很难发现“夜莺”这个词。

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因为夜莺模式产地在德国,主要分布在欧洲、非洲、西亚及中国新疆等地,“新疆歌鸲”才是夜莺的中国名字(俗名为夜歌鸲),古代中国人自然很难知晓这种鸟类。实际上,“夜莺”(nightingale,直译为“夜晚唱歌”)是晚清时期随着对外交流的增加才出现外来词。

那么,我就不知道了,明清时期的国人是如何用想到用“夜莺”这个如此洋气的名字给北部湾中的岛屿命名的?凭什么说当地渔民只知道海湾中有“夜莺岛”的?我更不知道的是,李先生从哪里找到记载“夜莺”二字的明代官方图书的?也可能在下的确孤陋寡闻,真的不知道“明、清以来,乃至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初期”,标明“夜莺岛”的官方图书到底是哪一本?

李先生言之凿凿“我国50年代以前发行的地图上标名为夜莺岛”,下面就是我手边部分中国50年代以前发行地图中北部湾部分截图。

从上图可以看出,早在晚清时期,连面积只有1.89平方公里的斜阳岛(又称蛇洋洲,亦名小蓬莱)都被标注出来了,可是面积约3平方公里的夜莺岛(浮水洲)在1950年代以前的中国地图上不仅名字没有出现,甚至就连岛屿也未被画出来!

众所周知,1948年出版的《申报》第五版是民国政府钦定地图,可是,这份地图上竟然也找不到这个岛屿!这能否说明,甚至到了1948年,当时的制图者竟然还不知道该岛的存在!

那么,是否说“夜莺岛”完全是子虚乌有的杜撰吗?当然不是!然而,这个名字却是地地道道的舶来品。根据法国1944年的资料记载:所谓的“夜莺岛”是欧洲航海人士入夜时一个逃避风浪的地方,在英文中被叫为night in gale(大风之夜)。由于发音与夜莺(nightingale)的发音相同,因此才有了“夜莺岛”的名字。

下图就是1771年(清乾隆三十六年)法国著名制图师Rigobert Bonne绘制的《东印度航海图》局部

从图中可以看出,在该图上已经清晰地绘制出了“夜莺岛”(nightingael)。

此后,在欧洲出版的地图上,均以夜莺岛名字出现(绘制年份我用红方框标注出来了):http://i1.tietuku.com/3d5dbd867717e9e7.jpg

因此,李德潮先生关于“夜莺岛”之说恐怕有点想当然了吧。

2、《白》文声称:“白龙尾岛名称是前法帝国主义印支殖民当局,于20世纪30年代侵略该岛时的所谓命名……他们将广西白龙尾半岛的地名冒名顶替到浮水洲头上,企图混淆视听。”

这里需要补充一点小常识,在北部湾地区有两个称之为“白龙尾”的地方,一个是位于北部湾之中的“白龙尾岛”,另一个则是北部湾北部的“白龙尾半岛”。如下图所示:

对于李德潮先生的这个说法,实在令在下大惑不解!李德潮先生作为海疆史专家,应当明白这个一个常识:根据《中法界务专条》,白龙尾半岛属中国领土,这可是得到法国方面认可的啊!

为了“混淆视听”,就要将自己侵占的小岛改为已经认可属于对方半岛的名字?这不是明显要将该岛所有权出让嘛!李德潮先生的脑洞开的未免太大了吧?

况且,“白龙尾岛”真的是法国殖民当局“20世纪30年代侵略该岛时的所谓命名”吗?

下图是法国著名海军军官、探险家、地理学家Jules-Léon Dutreuil de Rhins(中文译名有J-L.独特雷伊.德.兰斯、杜特伊.德、儒勒、吕推等,本贴简称兰斯)于1880年绘制的《Indo-Chine Orientale》(《东印度支那地图》)局部:

可见,法国人最迟于1880年就已经将该岛命名为“白龙尾岛”了,而不是李德潮先生所说的是法国殖民当局“20世纪30年代侵略该岛时的所谓命名”。

下图是英国1917年出版的《Complete Atlas of China》(《完全中国地图集》)局部:

下图是德国1925年出版的地图局部:

可见,早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白龙尾岛”(“Bacht Long Vi”或其变体)的名字就在地图上出现了。

因此,李德潮先生关于白龙尾岛是法国殖民者“于20世纪30年代侵略该岛时的所谓命名”之说恐怕不够准确。

3、《白》文称:“千百年来,中国渔民在以该岛为中心的北部湾渔场劳动、生息,……30年代法帝侵略该岛前,越南的渔业活动,也不曾到过该岛和周围水域”

从《白》文可以看出,能够证明中国渔民在该岛劳动、生息的是白龙尾岛上一口光绪三年(1877年)文昌百姓所铸的铁钟。因此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早在1870年代,就有中国渔民在该岛活动。

然而,所谓“千百年来”的说法,《白》文并未提供依据。窃以为,恐怕猜想的成分要更大一些。否则,很难解释,对于国人“千百年来”劳动、生息岛屿,中国20世纪50年代之前的志书、地图上几乎不见踪影。

我们再看看前面几幅不同国家出版的标注为“白龙尾岛”地图,可以发现,由于法、英、德语言不同,该岛的名字分别标注为:“Bact-long-ni”、“Bacht Long Vi”,“Bachlongwi”等,而这些单词在该国语言中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白龙尾岛”这个名字与欧洲人命名的“夜莺岛”不同,它实际上是由当地渔民命名,并被西方转译的音译名字!

既然当地渔民给这个岛屿命名了,最起码是曾经在该岛附近活动过,甚至登过岛才有可能去命名之。

那么,李德潮在《白》文里明确指出中国的渔民“不知有什么白龙尾岛”,那么是谁给该岛命名为“白龙尾岛”应当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了吧。

下面这幅1795年的地图似乎也可作为佐证。在该图中,白龙尾岛标为黄色,和越南的颜色一样,而和中国的红色不同。虽然不能作为越南享有主权的证据。但是最起码可以证明,早在18世纪末就已经有这个岛屿属于越南的说法了。

还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英国、德国地图都在“白龙尾岛”的下方加上了“夜莺岛”的说明,而唯独兰斯最早绘制的法国地图没有如此标注。再看下图:

左图为1908年英国地图出版公司斯坦福公司绘制地图的北部湾部分,右图是1944年英国著名地图出版公司george philip & son.(菲利普父子出版公司)绘制的“远东战争示意图”。可以看到,直到二战时期,白龙尾岛的名字仍然被一些国家标注为“夜莺岛”。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这样推测,是法国人兰斯将“夜莺岛”更名为“白龙尾岛”,但并未被国际公认。但是,一些国家的制图师其后接受了这种说法,为方便识别,同时标示出了“夜莺岛”这个公认的名字。

我们从兰斯的经历中或许可以看出端倪来:兰斯作为法国著名的地理学家和探险家,在1876-1877年期间,曾以外籍船长身份在越南国王的海军中指挥舰船。(参见维基百科Jules-Léon Dutreuil de Rhins

因此,所谓“30年代法帝侵略该岛前,越南的渔业活动,也不曾到过该岛和周围水域”的说法是否值得进一步推敲呢?

当然,话说回来,即便能够证明越南居民历史上曾经在白龙尾岛开展渔业活动,同样不能据此证明白龙尾岛自古以来就是越南的领土!

前面我举出了例子,50年代以前中国地图上并没有白龙尾岛出现。但是,同样,在越南的历史地图上,也没有标注出白龙尾岛!下面就是越南官方为争夺西沙、南沙群岛主权而抛出的《大南一统全图》局部(该图将通行地图方向向右旋转为:上西下冬、左南右北)。

上图虽然含糊不清的在北部湾画出了几个小岛,但一方面没有白龙尾岛准确位置相符的,另一方面也没用标注出该岛。

不仅如此,虽说中国志书中没有关于对浮水洲岛主权的记载,可是越南方面的志书(如《大南实录》、《大南一统志》等)也没有提到对白龙尾岛的有效管理。

实际上,直到20世纪70年代中越翻脸之前,中越双方渔民在北部湾对方沿岸水域的活动是不受什么边界约束的!

因此,我们是否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白龙尾岛历史上曾经是个中越双方两不管地区,中越两国渔民共同在该岛海域活动。

5、《白》文称:“白龙尾岛,自古由中国人开发,中国人定居、中国管辖,有关条约及外交文件也查不到任何根据规定是越南领土”。同时又称:“108度03分经线源自1887年《中法续议界务专条》法文本第三款,是从‘巴黎子午线以东105度43分’来的。同款中文本则是依据地物点确定的一段很短的南北线。不论中文本、法文本,都很明白,这段南北线是中法勘定粤(当时此地属于广东省钦州)越边界条约中划分北仑河口附近沿岸岛屿的归属线。”

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了解一个中国的外交条约:《中法和约》。

上文曾经讲过“白龙尾岛历史上实际上是个中越双方两不管地区”,之所以如此,很重要一个背景就是由于传统上受“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观念的影响,历史上中国与越南、缅甸、朝鲜等臣贡国没有明确的边界领土划分。直到近代以来,原来的臣贡国沦为列强殖民地之后,中国政府才开始与这些国家明确边界关系的。《中法和约》就是中法战争越南沦为法殖民地之后,中法之间签署的关于中越关系的重要外交条约。根据《中法和约》及附带专条,中越第一次以外交条约方式明确了双方疆界。

众所周知,晚清以来,中国与列强签订许多丧权辱国的外交条约。唯一既没有割地又没有赔款的只有《中法和约》(及其附带的商务、界务专条)。倘若从丧失对越南的宗主权角度而言,《中法和约》算得上丧权辱国。然而,从中越边界划定角度而言,中方却丝毫没有吃亏,甚至属于为数不多的有利于中方的边界条约:

根据《中法界务专条》,中越得失的土地面积大体相当,但是中国得到的均为靠近海岸和盆地的肥沃土地,而越南得到的是不易管辖的山地(当地傣人既对汉人又对越人反感)。而且,在划界时,由于边界沿线越人恐惧法国人的统治,纷纷易服,要求接受中国的管辖,所以沿原界许多越南村庄都在划界时划归中国,广西、广东部分向越南方向都推进不少。比如,原属于越南的飞地“京族三岛”,就是在此次划界中划归中国的。

自越南统一之后,自以为翅膀硬了,开始嚷嚷这次划界对越南不公平,越南吃亏了,因而对中国提出了广泛的领土要求,这也是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诱因之一。而1979年,中国认为有争议的领土只有五平方公里。

《白》文所说“巴黎子午线以东105度43分”的“这段南北线”指的就是1887年6月26日《中法界务专条》中划分中越边界的“茶古线”。我们先看下图:

就是这幅连经纬线、比例尺都没有,寥寥几笔划出的草图,竟然就是中法两国大臣划分边界的正式附图(为了方便辨识,我将茶古社用粉红色标出,北仑河以蓝色标出)。

图中经过茶古社东端向南接画的南北线就是划分“海中各岛”归属的茶古线(“此线正过茶古社东边山头”)。
线左中文为:“从两国勘界大臣所勘定界起往南直红线正过茶古社山头东边以该线为界”
线右法文译文为:“105度43分子午线穿过茶古岛东端, 构成一条从勘界委员会商定的起点出发的分界线”

我们再来看看《专条》中的中、法文本。

法文版本译文:广东界,已商定芒街以东和东北面,勘界委员会勘定的边界线以外的所有争议地点,归中国所有。巴黎子午线东经105°43′即经过茶古或曰万注岛东端作为边界的南北线以东的所有岛屿亦归中国所有,九头岛及这条经线以西的其它岛屿归属越南所有。根据1886年6月29日条约第17条规定,有罪或被控有罪或被控有不法行为,逃到这些岛屿躲避的所有中国人,将由法国当局访查、逮捕和引渡。

中文版本如下:“至于海中各岛,照两国勘界大臣所画红线向南接画,此线正过茶古社东边山头,即以该线为界(茶古社汉文名万注,在芒街以南,竹山西南),该线以东,海中各岛归中国,该线以西,海中九头山及各小岛归越南。若有中国人民犯法逃往九头等山,按照光绪十二年三月二十二日和约第十七款,由法国地方官访查、严拿、交出。”

我想条约写的已经非常清楚了,法文文本为:“巴黎子午线东经105°43′即经过茶古或曰万注岛东端作为边界的南北线”,中文文本为:“照两国勘界大臣所画红线向南接画,此线正过茶古社东边山头”。

我不知道李德潮先生从哪里看出:这条分界线的“中文本则是依据地物点确定的一段很短的南北线”的。

从附图来看,其精确度按当时的地图绘制水平而言,实在是不敢恭维。而条约提到“该线以西,海中九头山及各小岛归越南”,可是这张图上根本就没有画出九头山岛。当然,根据文本和图注使用了诸如“巴黎子午线东经105°43′”、“向南接画”、“往南直红线”等字样,也说明了这条线是向南延伸的,而九头山岛在该延伸线西侧,因此未被划出也在情理之中。

从上图可以看出,九头山岛明显不属于“北仑河口附近沿岸岛屿”,我不知道李德潮先生从哪里看出:这条分界线只是“划分北仑河口附近沿岸岛屿的归属线”的?

因此,该图只能算是“示意图”(这里插一句,国内有大神级学者竟然据此图算出这段分界线大约向南延伸到了北纬21°23′为止,实在是令人佩服)。

因此,根据《中法界务专条》文本及其附图,我们应当对于“该线以东,海中各岛归中国,该线以西,海中九头山及各小岛归越南”之规定有一个明确的理解和认识,即北部湾“海中各岛”在巴黎子午线东经105°43′(即格林尼治子午线东经108°03′13″)以东的应当归属中国,以西的应当归属越南。

而白龙尾岛在哪里呢?它座落于北纬20度01分,东经107度42分,在东经108°03′13″线以西。倘若按照《中法界务专条》理解的话,白龙尾岛应该划归哪方应当没有太大争议吧?

那么,《中法界务专条》算不算关于“白龙尾岛是越南领土”的有关条约及外交文件?

5、《白》文称:“30年代初期,法帝侵略我国南沙、西沙群岛,同时也把魔爪伸向浮水洲岛。当时曾受到中国舆论及政府的强烈反对。”

《白》文此处有点含糊其辞,很容易令人理解为中国政府在30年代初期对法帝“把魔爪伸向浮水洲岛”提出了强烈反对意见。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中华民国政府在30年代以正式行文方式确认了法国对浮水洲岛的主权!

越南沦为法殖民地后,中法之间通过《中法和约》及其附属条约明确了双方的边界。此后,中越双方一直相安无事。然而,到了20世纪30年代初期,法、日开始在南海地区争夺殖民地,法国于1930年4月派兵占领我南沙岛屿,1931年12月间,又突然照会中国,捏造越南对西沙群岛拥有“先有权”,公然提出领土要求。此后,1933年4月,法国又派兵非法占领我南沙群岛的太平、中业、马欢、费信、南威、安波沙洲等九个岛屿,发表所谓“占领通告”,造成了轰动一时的“南海九小岛”事件。由于法国无理侵占我西南沙群岛,所谓“领土争端”的主权问题便因此产生。

1937年4月《中华民国政府就西沙群岛主权问题驳斥法国主张的案文》就西沙群岛主权问题是这样驳斥法帝关于西沙群岛主权主张的:“经本部于同年七月间训令驻法使馆依据下列各点,力予驳复。(一)依照一八八七年中法续议界务专条第三款:“……至于海中各岛,照两国勘界大臣所划红线向南接画。……该线以东海中各岛归中国……,西沙远在该线之东,应归何国,一览便知。”(摘自《南海问题文献汇编》第21页)

从上文明显可看出,中华民国政府不仅承认了《中法续议界务专条》的合法性,而且进一步确认了“茶古线”的合法性。

按照民国政府的正式对外主张,连西沙群岛都算作“茶古线”以西的“海中各岛”了,“浮水洲岛”要比西沙群岛更靠近北仑河口,当然也就认可了法国对“浮水洲岛”的主权。

当然,这事也不能一概埋怨民国政府。民国政府的出发点是以“茶古线”划界为法理支持,让法国承认中国对西沙群岛的主权。虽说把白龙尾岛划给了法属越南,可是从民国政府当年出版发行的地图来看,没准民国政府当年真还不知道这个小岛的存在。退一万步讲,即便知道白龙尾岛的存在,两者相权衡,还是取其重要的拿把。

6、《白》文称:“1937年至1954年,法帝国主义借中国抗战和内战的时机,侵占该岛,委任中国人做里长,统治中国人。法帝侵略越南,也侵略中国。侵略不能构成主权,法帝侵略中国领土更不能构成独立越南的主权。”

众所周知,“侵略”是指“一个国家使用武力侵犯另一个国家的主权、领土完整或政治独立”。那么,既然李德潮先生称“法帝侵略越南,也侵略中国”,前提肯定是,在法帝进入该岛时中国政府享有对白龙尾岛的主权。

有网友会说,“白龙尾岛上一口光绪三年(1877年)文昌百姓所铸的铁钟”还不足以说明问题?这个只能证明光绪十三年(1887年)《中法续议界务专条》之前,曾经有中国人在该岛生存活动。正如哈尔滨有俄国人1907年修建的索菲亚大教堂,而并不能据此证明俄国对哈尔滨享有主权一样,这并不足以证明中国政府对该岛享有主权。

那么法帝1937年侵占该岛,委任里长,能否算是侵略中国呢?以不才之见,至少民国政府并未认为这是侵略中国的举动。

前面已经说过,民国政府1937年4月《中华民国政府就西沙群岛主权问题驳斥法国主张的案文》已经确认了《中法界务专条》的效力、明确了“茶古线”向南接画的主权主张,也就是说,已经明示白龙尾岛在主张线之外。

况且,倘若算是侵略中国的话,民国政府在法帝进占该岛的同年对法国人关于西沙群岛的主张权予以驳斥,同时又认可了“茶古线”的效力,这难道是民国政府有意出卖国土?倘若说民国政府不知道该岛存在的话,那还谈什么对该岛的主权?!

可是,面对法国明目张胆的在白龙尾岛派兵,委任里长,在近20年(1937-1954)的实际统治时间里,无论是民国政府,还是民间人士,却都对此无动于衷!这说明了什么呢?

不仅如此,民国政府在二战后,又一次通过签订协议和实际行动认可了法国对白龙尾岛的主权。

二战后,盟军统帅部于1945年8月17日发布第一号命令:“台湾及北纬16度以北法属印度支那境内的日本高级指挥官以及所有陆海空军和辅助部队,应向蒋介石委员长投降”。1945年10月31日,日军解除武装完毕,越北受降胜利结束。中国占领军“握越南北纬16度以北地区之最高权力”。1946年2月,民国外交部长王世杰与法国驻华大使梅理霭签约,驻越北的中国军队按照军令部的通知开始向法军移交防务,并退出越南国境。

中央社讯(1946年3月1日):“昨日中法两国签订各项协定后,外交部长王世杰发表谈话:越南北部系在中国战区,故中国政府依盟军最高统帅之请,派军入越接受日军投降。现在解除日本武装事宜已完毕。法国当局既已准备在该区域内对于运日俘返国、维持地方治安秩序及保护华侨各事,担负完全责任,故中国政府决定将其入越军队予以撤退”。

白龙尾岛在越南北部地区,肯定在中国占领军受降范围之内。《白》文称“1950年海南解放,国民党儋县党、政、军、特40余人逃上该岛,并以该岛为基地骚扰大陆和海南”,说明民国政府是知晓北部湾有此小岛的。倘若民国政府确认白龙尾岛主权在我,自然要在接受日本投降之际接收该岛,签订中法协议之际明确该岛的主权。可是,从中国占领军入驻到撤离,民国政府不仅没有派兵进驻白龙尾岛,甚至连个起码的主权声明都没有,而是主动将白龙尾岛让给了法国人!

民国政府又一次以外交条约和实际行动明示了白龙尾岛并非民国政府主权领土!

7、《白》文称“1954年,关于印支和平的日内瓦会议达成协议,越南敌对双方以北纬17度线为界分别集结,法帝勾结国民党驻岛残部,于1954年8月劫持岛民71户、269人到南越。”

这里的硬伤太明显了,有必要指出来。

其实,《白》文在日内瓦会议之前已经冠以“关于印支和平”,说明这次会议是为了解决印度支那战场残局而召开的会议。会议核心内容就是“与会国保证尊重印度支那三国的主权、独立、统一和领土完整”,为此,会议规定以17度线军事分界线,越军在线北集结,法军在线南集结;法军在协议规定期限内从越南领土上撤走,越南在1956年7月内举行全国自由选举,以实现该国在民主基础上的统一。所以,17度线明明是法军从越南撤出前的缓冲线,《白》文却将描述为:“越南敌对双方以北纬17度线为界分别集结”。

这里插一句,其实如同当年抗美援朝根本目的还是为了保持朝鲜半岛南北分裂状态一样,当年中国在日内瓦会议上的的战略构想也就是要保持南、北越分裂的,因此这点也很令越南人很是不爽,越共总书记黎笋回忆到“当我们签署日内瓦协议时,正是周恩来将我国分成了两部分”。(Cold War International History Project Bulletin, Fall/Winter 2001, pp.279、280.)实际上,所谓的抗美援越说到底也是为了维持南北越分裂。当然,最后南北越还是统一的,不过,不是中国想让越南统一,而是南越方面实在是太不给力了。对于南越政权垮台如此之快,说实话,是连北越都没想到的。

实际上,大国战略大都如此,当年斯大林不也是盘算着怎么让国共双方划江而治的吗?

言归正传,很明显,法军之所以从白龙尾岛撤军,是按照日内瓦协议从越南领土上主动撤走的。

这里再补充一点,要说日内瓦协议与国民党政府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可是白龙尾岛的国民党军政人员却也要跟着法军跑到越南,而不是投奔台湾。很明显,国民党军政人员在该岛甚至还不如当年逃至“金三角”的李弥部混得好,不过是在法国人羽翼之下的散兵游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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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网友纠结这一点,浮水洲岛上可是最早由中国人开发使用,而且到了1950年代还有中国人在此生息呢,凭什么说主权归法国(越南)?

那么,美国人首先登陆月球,插上国旗,开展科学考察,留下活动痕迹,难不成月球就成了自古以来就是美利坚帝国的领土了吗?

在东南亚地区,最早由中国人开发并至今仍为优势族群的到处都是:婆罗洲(今加里曼丹西部,1770年广东省梅州市梅县区客家人罗芳伯在东南亚西婆罗洲成立了“兰芳公司”,1777年罗芳伯将“公司”改为“共和国”)、安波那岛(今纳土纳岛,明亡后,广东沿海的几百南明残兵和几百家不愿意接受满清统治的渔民逃到了纳士纳群岛,广东省潮州人张杰绪在此建立王国)、马六甲(明永乐三年,酋长西利八儿速喇遣使上表,愿为属郡。永乐七年,明成祖命三保太监郑和封西利八儿速喇为满喇加王)、新加坡(华人占新加坡人口的74.1%,他们大多数的祖先来自中国南方,主要是海南、福建和广东省)……。

再比如,果敢地区居住的应该算是华人,可是早在晚清时期划出界外,成为他国版图之内的少数民族了!

目前,上述地区均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版图之外,难不成,这些地方也是土共出卖的国土?!

在国际法上,人类在某个岛屿上的的活动仅仅能产生“初始权利”,只有政府的行为才能产生真正的主权。要证明一个国家对某个岛屿有没有主权,靠“自古以来”是远远不够的。

综上所述,白龙尾岛在晚清之前属于中越双方两不管地带,中越双方渔民在此共同劳作生息。1887年6月26日《中法界务专条》签订之后,根据“海中各岛”归属的划分,白龙尾岛主权归属法属越南。但中法双方在很长时间内都未意识到白龙尾岛的主权归属问题,尽管其后在该岛生息的华人日渐增多,但民国政府明显没有主权诉求,而法国人也未就此采取措施,除了双方在此地区偶尔性的缉私和巡逻之外,双方政府都没有显示出实际有效管理该岛屿的表现。1921年后,法国官员开始对该岛进行调查。1937年,正式在该岛派兵驻扎,并委任里长,自此开始了对该岛的实际有效管理。其间,民国政府多次以外交协议和实际行动明示了法国对该岛享有主权。1954年8月,法军按照日内瓦协议关于从越南领土撤兵的规定撤出该岛。

如果仅仅考虑1955年之前的历史,白龙尾岛更加应该属于谁?如果从历史和法理上分析应当是不言自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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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会有网友说,既然白龙尾岛是越南领土,为什么法国人撤离后,越南方面为什么不派兵驻守,反而让中共解放军登岛了呢?

别忘了,北越方面主要是在山区打游击的,法国是1954年撤兵的,而越南1955年5月7日才建立海军,发展到了1962年底,整个越南海军也不过装备各型舰艇40余艘,在当时的情况下,恐怕也只能是有心无力吧。

那么,会有网友说了,1955年7月,我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该岛,并在该岛设置办事处,主权已经发生转移,这时候应当就是中国领土了!

本来作为中国人主观上要为自己国家说话,但别有用心的人借白龙尾岛来含沙射影,血口喷人,这我就不同意了。

传统国际法上的领土取得方式有:先占、时效、添附、割让、征服(征服行为在现代国际法上已经被彻底否定,如伊拉克征服科威特)等。现代国际法承认的领土变更方式有:全民公决、民族自决、交换领土、收复失地等。

请问“1955年7月我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该岛,并在该岛设置办事处”属于哪一种取得方式呢?这种方式能够视为“主权已经发生转移”吗?

当然,关于1955年——1957年之间中越之间关于白龙尾岛归属问题到底是如何协商的,目前并没有详实可靠的资料。对此,某些网民口口声声,声称“割让白龙尾岛”“因为此事牵扯到毛,所以现在还保密”。

说实话,真为这些网民智商着急。中国外交部法律司海洋处相关官员已经在媒体上公开指出:“白龙尾岛确实属于越南”,还保什么密啊?众所周知,中朝之间通过签约,由中方出让了半个长白山天池,其面积并不比白龙尾岛小。由于朝鲜要求不要公开,而中方由于做出了让步,也没用公开具体协议的意向。但公开发行的陈毅年谱和周恩来年谱依然记载了相关的边界谈判情形。然而,至今,无论是中方、还是越方,从来没有关于中越政府签约出让白龙尾岛的记载。

中共不过是按照最起码的国际关系准则将本属他国的海岛交还给了对方,这就是中共丧权辱国?

当然,即便如此,还是会有网民说,任你说到天边,到嘴的肥肉硬是让给了他人,这就是丧权辱国!

对此言论,我实在是无语了,“得而复失”就是卖国?就是割地?这是什么神逻辑?

苏联1945年八月风暴行动后攻占了旅顺口和大连,控制了南满铁路的控制权。1955年苏联将旅顺口、大连和中长铁路交给中国。这难道就是割地卖国?1945年4月-1972年5月,琉球群岛归美国管理27年,后将琉球列岛美国民政府废除,难道就是割地卖国?
难不成香港1997年回归就是英国政府割地卖国?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中国曾经对此岛享有主权,那也是共产党首次在此岛上建立了管理机构、行使了主权,是共产党进行的开疆拓土!

满清、民国时期没有管理过一天,根本就在版图之外。中共派兵进驻,并管理两年后,又还给了对方,这就是中共丧权辱国?!


网络上有人言之凿凿声称由于白龙尾岛的割让,令中国丧失2万平方公里海疆。那么,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呢?

外交部条约法律司海洋处处长萧建国在外交部办公室接受了新京报专访时明确提出:“这里面最核心的分歧是越方在早期谈判中要求以格林威治东经108°03′13″线为界。他们认为在“1887年6月26日中法界约已经解决了全部陆地边界和北部湾的边界问题,北部湾的边界线即界约第二条载明的格林威治东经108°03′13″线。但是中方在谈判中表明:1887年中法界约只涉及到陆地边界问题,108°03′13″线只是岛屿归属线,因此在北部湾从未有过两国的边界线,对于湾内的边界线双方应该协商划定。”(2004年08月03日《新京报》)

很明显,中方在谈判中继续认可了“茶古线”的效力,但明确提出:“108°03′13″线只是岛屿归属线”(其潜台词就是中方承认岛屿要按照茶古线划分,而洋面则要重新分割),这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的正式主张!

下面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公布的北部湾划界图:

从上图可以看出,双方划界谈判最后的结果基本上是按照中方的主张,而不是越南的108度线主张划分的。同时,白龙尾岛的归属对北部湾海域划界并未产生太大影响(外交部条约法律司海洋处处长萧建国称双方所得海域的面积大体相当。实现了双方均满意的公平划界结果;越南外长阮颐年称最终中越各得北部湾面积的46.77%和53.23%),北部湾的最终划界线与当年民国36年内政部方域司公布的北部湾分界线基本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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