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31日星期日

2017:谁的盛世

文/微信公众号卡纳

我们的生活确实在越来越好。那些不好的人,低端的人,没有人原谅的贫穷的人,他们在被唾弃,在被驱赶,在被这辆高速飞驰的列车,狠狠摔在铁轨上。被迫醒来和那些从未沉睡的人惊恐的看着周遭嗨来来的梦游面孔。嘿,这到底是谁的盛世?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卡纳(AnotherLife_Cara),目前原文已被删除

这一年的北京街头,我发现一个非常大的变化:人们不戴口罩了。

同样的重污染天。同样让人喘不过气的阴霾。

但走在街上,目之所及,戴口罩的人却寥寥无几。

是因为我们都习惯了?习惯于沉默和忍耐,习惯这污浊的空气。

还是我们更擅于忽视?不再去看见,也不必再在意。岁月静好,盛世安稳。

我们生活在这盛世。

Nothing to envy,我们最幸福。

只是这么一场一场的中国梦,总是做的不那么安稳。

被迫醒来和那些从未沉睡的人惊恐的看着周遭嗨来来的梦游面孔。嘿,这到底是谁的盛世。

第九年的记录。在这个乏味到令人窒息的年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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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兴区的一场火灾与随之而来的消防整治行动,演变成了全城动员的“北京切除”。整治、腾空公寓、驱逐“低端人口”、拆除建筑、恢复“古都风貌”的行动日夜不停上演。 摄:Kevin Frayer/Getty Images

北京大兴的一场大火,烧出了这个冬天异常的寒冷。

11月18日,在城市边缘的西红门镇新建村,租住着400多名外来务工者的公寓“聚福缘”,从地下冷库蹿起明火,19条人命转瞬而逝。

他们本来只会作为官方通告上冷冰冰的姓名,沉默着死去。

在大火刚刚发生的24小时内,只有寥寥几家媒体的记者去了现场,发出的报道却很快被删除。关于火灾,整个微博上不见一字。那些生活在繁华城市中的人们,看不见死去的这些人,看不见他们的故事,看不到他们的苦难,也感受不到他们的心痛。

他们早已被边缘于主流的社会生活之外,成为北京区县政府那一份份文件中的“低端人口”。像是对待多么被人厌恶的负担和城市的寄生虫,城市管理者们屡屡扬言要把他们“疏解”“转移”出北京城。

还好,仍有那么些突破重重封锁的报道,把这些“低端人口”又还原成了活生生的人。

那些死去与幸存的人。是夜半为人代驾的司机。是带着妻儿落脚于此的快递员。是在服装厂起早贪黑工作的工人。是跟随父母进城的孩子,与照看他们的祖父母。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场本来很快就会被人遗忘的火灾,迅速发酵成波及万人的巨大人祸。

以火灾为由,整个北京市启动大规模的消防隐患专项整治。而整治,最直接有效的手段——就是把这些人给驱赶出去。

群租房,地下室,郊区乡村棚户和村民自建的公寓——这些供他们落脚安家的廉价出租屋,成为地毯式清查的对象。

一栋公寓还没完全倒下,可见到公寓里的房间还剩下一些住客遗下的家具和装饰。 摄:Stanley Leung/端传媒

穿着黑色制服的治安员们,砸碎玻璃,敲掉隔断,拆下临街的招牌,粗鲁蛮横的指定死线,强制性的断水断电,给大门贴上白色的封条。在北京零下的寒冷冬夜,人们拖着行李包裹,站在街头寒风中一筹莫展。

他们焦灼的寻找下一个住处,被迫缴纳坐地起价的房租,迁往更遥远的郊区,或终于如同这座城市管理者所期望的那样,回到他们凋敝贫瘠的家乡。

在这个城市管理者的想象中,他们不配生活在此。尽管那些“高端人口”需要他们来配送快递、照顾孩子、打扫卫生、清理垃圾、看护家院、装修房屋。他们也需要那些看上去低端的服务,从路边的煎饼摊、苍蝇饭馆,到廉价的服装店、小商品市场,来支持他们在城市的生活。他们的存在,维系着这座高端城市的运转。但这座高端的城市却执着的相信着,赶走他们一切才会更美好。

在这一年,城中1.6万家商铺,被强制性封闭门面。在这场被称作整治“开墙打洞”的运动中,那些本是城市街道活力细胞的小卖部、理发店、小吃店都被一一封死。喏,既赶走了开店的低端人口,也让咱大北京城变的安静有序呢。

在这一年,还有上万块牌匾标识被拆除。高楼上这么多招牌霓虹,哪里显得出大北京的大气整洁。管它们是不是已经成为某个社区的记忆,也管它们是不是私人财产程序合法。他们 向往 澄澈 的城市天际线,他们 觉得黑体字的统一招牌才拿得上台面,因为 他们 的一纸号令,低端人口们还得开着吊车,拆掉高矮建筑上的各色招牌。

可是,他们不是“低端人口”,是人。

他们与这座城市中产的关系,并不在于他们真的离开后,“高端”的生活会变得更加昂贵、更加不便。而是在于,无论收入高低、阶层如何,大兴聚福缘里的租客,和高档写字楼里的白领中产都一样,都是平等的人。

关注,发声,行动。或许成为这个冬天仅剩的温暖。从媒体圈、知识界到劳工圈,人们打上“他们不是低端劳动力,是人”的标签,签署联名,发布公开信,谴责这场彻头彻尾侵犯人权的排华运动;在那个寒冷的周末,志愿者们开着车在大兴逡巡,制作“北京切除”的地图,为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临时的落脚点,帮助他们搬运行李、寻找住处。

令人心寒的是,声援的帖子被不断删除,信息对接的网络平台被不断封锁。甚至有人来到救助服务机构的门口——喂,你们没有资质。

还是觉得这个冬天不够冷呐。

这个供暖季,北京的雾霾天气前所未有的大幅度减少,达到五年期最低水平。而北京的蓝天,代价何其巨大。

为改善雾霾问题,中国北方多个省份在供暖季开始强制推行“煤改气”工程,因价格过高、设备未安装完善等问题致大量居民受冻,甚至出现学校、医院无供暖情况。 摄:Kevin Frayer/Getty Images

为了治理冬季散煤燃烧带来的污染,在这一年,整个华北地区有300万农户被要求在取暖季前完成以电代煤、以气代煤,清洁取暖。

由于工期太紧,很多地区并没有如期完成“煤改气”;一些完成改造的地区,又因“气荒”而无法正常用气取暖。

冰冷的消息席卷而来。一些村庄里,煤气炉已被拆除,但气却没通上,留守的老人和孩子在寒夜里瑟瑟发抖;偷着用煤、卖煤的人被拘留、处分;坐在校园里的孩子手被冻得通红,一到课间便在操场跑圈取暖……

没有人质疑对雾霾的治理,但没有人想过要以老人孩子受冻为代价。

媒体与舆论的关注,换来环保部的紧急通知——凡散煤综合治理没有完工的项目或地方,可继续沿用过去的燃煤取暖或其他替代方式,以“保障群众温暖过冬”。

关于这个冬天的寒冷,我们能记得多久?

我们不仅仅擅长遗忘,也越来越擅长忽视。

明经国

这年开头第一个应该被记住但早已被遗忘的姓名,是明经国。

2017年3月17日,江西赣州,一辆挖掘机停在了62岁老农明经国家的土坯老房前。在当地整治“空心房”的大政策下,这些建在村民合法宅基地上但已无人居住的老房,都是待拆迁整治的对象。在地方政府的口径里,拆迁是为了安全,拆除危房,提升村容村貌。而人们心照不宣都明白的那个理由,是为了“增减挂钩”。压缩农村的宅基地用地,将节约出来的指标匀给城市增加建筑用地。只有后者的开发、拍卖,才有土地财政不断增长的收入。

在过去若干年中国城市血腥的扩张中反复出现的故事,再次重演。

按照官方的说法,明经国已经同意老房拆迁。拆迁当天,明经国家人以屋中还有旧物未搬走为由叫停挖掘机,村干部也表示同意。但说不清是故意还是失误,明经国旧房的屋檐还是被挖开了一个洞。

这个性格冲动莽撞的老人,看着自己的老房被毁,提起铲子就砸碎了挖机的玻璃。随即的第二铲,打在了正着急报警的乡干部卓宇的头上。现场的人拦不住,又是两铲,砸向卓宇的脑袋。卓宇当场死亡。

八个月后,明经国因故意杀人罪站到了审判席上。一把铲子,毁掉两个家庭。而这样的悲剧,又何时才能真正终止。

第二个令人心酸不已的姓名,是雷文锋。

雷文锋

这个15岁的自闭症少年,在2016年8月8日的清晨,悄悄走出了家门。从未独自出门的他,阴差阳错,从父亲打工的城市深圳,一路来到东莞,晕倒在车站附近的肯德基门口。民警将这个身有擦伤的少年送到医院,而后又送到救助站。救助站在第二天又把他送回医院继续治疗脚部的溃烂。出院后,雷文锋在救助站住了一个半月,却始终没有等来认领的亲人。
重名太多,警方搜不到户籍信息;救助站在东莞电视台连着放了三天的寻亲启示,但他焦头烂额的父亲忙到根本没时间看电视,终日焦灼的刷新着全国救助寻亲网;尽管雷文锋和他父亲分别在东莞和深圳的警察局留下了DNA血样,却没有得到任何比对结果。

人满为患的救助站,目测雷文锋似有25岁,便将他以成年人的身份,分流到韶关新丰县练溪托养中心。

没人知道雷文锋在这家托养中心到底经历了什么。在由看守所改造的房间里,外人后来看的的景象,是十几个人挤在15平米的水泥通铺上,室内旱厕臭气熏天。而这样的托养中心,却有当地多位公职人员及“关系户”参与运营,先后从广州、深圳、东莞、惠州等多地民政局拿下“政府购买服务”的资质。

雷文锋在这里感染了伤寒。送到医院的第九天,2016年12月13日,雷文锋不治而亡。11天后,他的父亲才终于找到他。又过了三个月,因为自媒体“大米和小米”的报道,以及传统媒体的跟进调查,人们才终于知道了这场死亡。

据当地殡仪馆的记录,从2017年1月1日到2月18日,由练溪托养中心送来的死者是20人。

人们太容易就想起十五年前的孙志刚案。因为没带身份证而被强制收容的大学生孙志刚,意外死在收容所里。也正因为他的死亡,才推动了强制收容遣送制度的终结,收容站转变成为救助站。但十五年过去,雷文锋依然死在了救助站外包的托养中心里。本来应该成为最弱势群体最后一道防护网的救助系统,却在一环紧扣一环按规定的运作中,将雷文锋们置于死地。

李文星

第三个和死亡有关的名字,是李文星。

他死在了天津静海区国道旁的一个水坑里。尸体变形,几乎无法辨认。

2017年5月,即将从东北大学毕业的23岁应届生李文星,正踌躇满志准备展开他的人生。他想在北京学IT,想要成为一个工程师。他需要一份工作。于是他打开了Boss直聘的网站,在上面发送了他的简历。

简直就是一个死亡诱饵。5月19日,在一通电话“面试”后,他收到一份来自“北京科蓝”的offer,要求他第二天就去天津报道。而事后证明,这不过是一家冒充知名企业的“李鬼”公司。在这家招聘网站,任何人都可以以系统内能搜到的任一公司名义发布招聘信息,而无任何验证审核。

尽管对这家公司到底“靠不靠谱”心存怀疑,李文星还是决定先接受这份工作。

独自前往天津的他,最终被带到了静海区——这里长期隐匿盘桓着各种传销组织。一次次的“严打”,始终打不掉这些毒瘤。

这个从小自尊心强烈、从不轻易向他人求助的男孩,与家人朋友的联系变的冷淡且不可捉摸,在多次向朋友借钱后,他打电话叮嘱家人,“谁打电话要钱你们都别给”。六天后,他的尸体被发现在水坑里。

将李文星推入死亡水坑的传销组织,叫做“蝶蓓蕾”。人们只能从一些从传销组织出逃者的口述中想象李文星在其中究竟经历了什么。讹诈,强迫,拘禁,殴打。在警方后续的调查中,仅静海一地,该组织就发展了1600多传销人员。李文星的死亡,也远非孤案。李文星案曝光后的第六天,天津警方又通报了一起类似的案件:25岁的山东青年张超,同样因为求职而误入传销,四天后死亡。

人性的贪婪与罪恶,构建起一个个洗脑与被洗脑的荒诞网络,最终发展成光天化日之下的欺诈、强迫与犯罪。漏洞重重的信息发布平台,与滞后的监管、打击行动,没有人知道谁会是下一个坠入陷阱的受害者。

这一年还有一个需要被记住的年轻人,叫于欢。

于欢

3月23日,《南方周末》一篇名为《刺死辱母者》的报道,把这个名字推上风口浪尖。

于欢在2016年4月14日杀死了一个叫做杜志浩的人。那天,杜志浩带了一群人来到他母亲苏银霞的工厂讨债。苏银霞此前向他们的老板借了135万的贷款,月利息10%。在全国性的钢贸融资困难中,苏银霞位于山东聊城冠县的公司“源大工贸“,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困难户。为维持企业运转,她尝试了各种方式融资,从企业相互担保借贷,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再到这最终压垮她事业与家庭的高利贷。

杜志浩们堵门,谩骂,扒下于欢的运动鞋堵着他母亲的嘴,把烟灰弹到苏银霞的胸口。最后,杜志浩脱下裤子,将下体裸露在苏银霞眼前。目睹一切的工人们报警。警察没有将双方分开,说了一句“要钱可以不能打人”,便离开了房间。按警方的说法,他们是去外面继续了解情况。而在于欢看来,他已经走入叫天天不应的绝望之境。警察离开后,殴打与谩骂并未停止。于欢抄起桌上的水果刀一通乱刺,杜志浩匆忙出逃,最终因失血过多,死在了医院。

杀人者于欢,因此被判无期徒刑。

这一明显过重的惩罚引发舆论轩然大波。中央和地方政法部门先后发声,最高检察院介入,山东省公安厅也派出工作组。2017年6月23日,于欢案二审改判,终因故意伤害罪定刑五年。

2017年5月,新浪、网易、凤凰、腾讯被网信办约谈,被指“屡次在互联网直播中违规提供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一系列原创评论栏目被强制关停下架。

在这一起起死亡事件中,调查报道仍然是刺破黑暗的重要光亮。而传统媒体,却早已风光不在。在严苛的审查之下,独立的调查与发声越发困难。而新媒体的狙击分流,让传统媒体的生存更是举步维艰。

但另一方面,对审查者面临的何尝不是同样的挑战。钳住传统媒体的声带,并不能控制人们的言说与思想。它们需要更直接的手段。

5月,先是新浪、网易、凤凰、腾讯被网信办约谈,被指“屡次在互联网直播中违规提供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一系列原创评论栏目被强制关停下架。

紧接着,是A站B站被整顿。海外剧下架,“不符合国家规定的时政类视听节目和宣扬负面言论的社会评论性节目”全部下架。

6月底,针对网剧的审查文件《网络视听节目内容审核通则》出台。且不说审查本身的合宪性,一系列的标准更是荒唐到令人瞠目结舌。在2017年,在越来越多的地区都已经迈入同性婚合法化的2017年,这份文件竟然还将同性恋话题和性变态放在一起,归为“渲染淫秽色情和庸俗低级趣味”而被审查。

与此同时,被审查者们视为低俗、不利于社会主义文明建设的八卦媒体和账号被大批量封禁。其中也包括那些以电影、文化新闻为由头,大声为女权、人权、平等、自由、公义等价值大声疾呼的新媒体。

大V李银河在7月9日发表了一篇《我们为什么应当彻底取消言论审查制度》的文章。不到一天,这篇谈论404的文章被404。而李银河自己也很快被404——她被新浪微博禁言3个月。

更为荒谬的事,由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人们发现无法在新浪的评论区输入“小熊维尼”四个字了。连带小熊维尼的表情包,甚至也被下架。

到了十月,伴随十九大胜利召开的掌声,VPN遭到大面积严格封禁。此外,还有各家高校对那些“言论出格”的教授的清洗,以及整肃“西方教材”和“西方思想”的消息。

“墙”可以随时屏蔽特定的域名和服务器 IP 地址,封锁住所有被当局认为“不友好”的内容,透过这堵墙,当局完全可以控制绝大多数大陆网民所能获取的信息。 摄:Cancan Chu/Getty Images

更可怕的是什么?更可怕的是在这一次次对思想言论的钳制行动下,频频叫好和点赞的声音。我们不需要言论自由。我们不需要你西方的人权。我们不需要那些所谓自由但堕落的思想。我们就是需要正能量的声音。我们已经——最幸福。

但是——我们真的愿意为所谓的幸福,牺牲多少的自由?愿意为所谓的安全稳定,给予这个国家机器多大的权力?

10月10日,广州地铁安检系统宣布升级。“人走安检门,物过安检机”,广州由此正式加入中国一线大城市地铁安检的队伍。而在北京,所有渠道的安防措施又因为十九大大幅度升级。地铁站里不仅严格执行“人物同检”,一些站点还依次检查乘客的身份信息。高峰期的车站拥堵异常,上千人排成长龙等待检查,为通勤甚至要排队一个多小时。会议期间,大多数发往北京的快递停收。自助加油被叫停。烟花爆竹被停售。乘坐前往北京的列车,大小行李全部开包人检。甚至文艺演出,小学生球队的比赛,都因为十九大的召开而被推后。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以安全为名对公民权利的侵犯和滋扰,一律都是正当的吗?我们真的愿意生活在一个奥威尔式的监控网络下?这保障的究竟是谁的安全感?

当我们看到上海的警察可以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直接过肩摔倒在地,是责怪那个女人“谁叫你抱着孩子’暴力’袭警”,还是该讨论如何制约日益扩张的警权?

但对很多人而言,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我们有在双十一、双十二买买买的自由,有在寒冬里观赏维密肉体的自由。我们有最强大的移动支付,我们有最便捷的物流系统。我们坐在家里享受无尽美食,在电脑前买遍全球。即便我们失去了读八卦的自由,即便我们的快递会以安全为借口被开箱检查,即便为我们送餐送快递的小哥可能无家可归——但又怎么样?我们最幸福。

还有什么能兴起真正意义的公共讨论?还有什么能促使中产阶级们反思和参与公共?

唯一确定的答案是,孩子。

11月初,上海携程的一位员工,发现自己的孩子耳朵红肿、身上有瘀伤。这位家长随后提出查看班级监控视频。视频中的一切超乎TA的想象。老师粗鲁拉扯推搡孩子,让小朋友们排排坐,然后给他们喂芥末。而在场的其他老师,无动于衷。

这一切,都发生在TA就职的公司,携程为员工开办的亲子园里。这曾被视作携程最吸引员工的福利之一。但事后人们才知道的是,即便是为自己企业员工提供托管服务,携程也始终办不下办学许可。后来作为“妇联指导工作”的试点工程,委托给妇联下属的《现代家庭》读者服务部旗下的“为了孩子”学苑运营,才算合规开张。

2017年11月24日早上,因媒体曝出体曝出及多名北京幼儿家长反映,北京红黄蓝幼儿园幼儿被老师用针扎、喂食成分不明的白色药片,当天幼儿园门口聚集了很多家长和记者,一名家长抱著孩子走出学校,告诉媒体已经带著孩子退学。 摄:Imagine China

此事余波未了之际,又一波更为猛烈的虐童丑闻传出。11月中旬,北京朝阳区红黄蓝新天地幼儿园“国际小二班”和“小小班”的八个家长,在孩子身上发现针扎痕迹。一些家长称,孩子说在幼儿园被喂了药片;一位家长说自己的孩子被裸体罚站,这个孩子还告诉妈妈,有“光溜溜”的叔叔医生给“光溜溜”的小朋友做检查,而检查的方式,则包括活塞运动的动作。

这些转述、听说,在焦虑的家长群中很快变成幼儿园孩子被集体性侵。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性侵者被指控具有军方背景。消息一出,引起轩然大波。而一周后公布的官方调查结果,更令舆论哗然。22岁的老师确实用缝衣针扎了不按时睡觉的孩子,但没有喂药,没有猥亵或性侵,更谈不上军方参与。这些信息为家长“编造”,故意传播谣言者则被行政拘留。但调查中最为重要的证据——涉事班级的监控视频,硬盘损坏,只能恢复113个小时。

几乎没人相信警方的调查。尽管家长们最初的指控确实漏洞百出、疑点重重。官方调查之外,媒体几乎无法突破进行独立调查,也没有任何一个家长愿意再出面发声,“红黄蓝”虐童案似乎成为今年最大乌龙新闻之一。

但即便没有性侵,针扎儿童依然是对儿童权利的严重侵犯。几天之后,河北沧州的一家红黄蓝幼儿园,再次曝出针扎儿童的丑闻。而在此之前,2015年吉林四平红黄蓝四名教师同样以针扎方式虐待儿童,最终被判刑两年六个月到两年十个月不等。

频频曝出的丑闻,并没有阻拦红黄蓝在资本市场的突飞猛进。当人们指责民营资本是这一系列虐童案的根源时,却很难看到这根本是个门槛高企、竞争并不充分的行业,运营成本被不断压缩,幼教师资令人堪忧。而另一方面,是看似严格的监管政策形同虚设,例如在红黄蓝事件中政府花重金打造监控联网系统,却在关键时刻无法起到作用,颁布一系列校园安全监控标准,却在重要案件发生时才发现未被执行。如何建立幼儿园的安全底线,是超越红黄蓝事件更为重要的讨论。

而这些,还是生活在大城市,那么容易就被看见的、中产阶级的孩子们。

还有更多的孩子呢?

那些为了生活,而在铁笼中格斗的孩子呢?在成都,一位叫恩波的退伍特警,创立了一所格斗聚乐部。他先后“收养”400多失去双亲或者生活无依的孩子,7~23岁不等,训练他们进行综合格斗。7月20日,梨视频发布了一段格斗聚乐部的视频。视频中两个接受采访的男孩都来自凉山,失去了父母。他们表示自己喜欢格斗,喜欢住在俱乐部,不愿意回凉山,因为在那里只能吃洋芋,干苦活,打工。视频中也显示,他们会参加商业表演赛,在“铁笼”中被围观。在对格斗之残忍、收养不合法、孩子竟然不在学校接受教育等一系列的质疑声之下,十几个来自凉山的“格斗孤儿”,被迫痛哭着回到凉山。回到凉山意味着什么?贫困,失学,甚至毒品。社会的最后一道保障防线在哪里?孩子们怎样才能平等拥有其他选择?令人欣慰的是,11月22日,恩波聚乐部宣布获得体校资质,曾被“遣送”的孩子可以继续训练和学习,这一令人心酸的故事,姑且有了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

那些即将高考、却发现感染肺结核的孩子呢?8月,湖南省桃江县第四中学,高三某班爆发大面积肺结核,最终74人被确诊。当这个90人的大班有两个孩子因病请假时,学校对外只称是“肺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而当学生开始在微博上爆料时,还被攻击为“抹黑母校”。事后当地政府与校方的处理、安抚还算得体及时,但家长们在讨价还价时提出诸如“高考加分”“保证上二本”一类的条件,又让公共讨论再次失焦。

那些在戒网瘾学校承受暴力的孩子呢?位于南昌的“修身专修学校”豫章书院,专门接受“叛逆”青少年,其前身,是一家名为“龙悔学校”的戒网瘾学校。和当年杨永信的“戒网瘾”学校如出一辙,这些家长、学校口中的问题学生,会在这里得到前所未有的管教。他们被关小黑屋,被抽“龙鞭”、戒尺和各种体罚,强迫背诵经书古文,被要求相互举报。绝望的学生们选择自残、自杀,甚至集体出逃。直到10月下旬,接到网友爆料的知乎答主“温柔”以“中国到底有多少个杨永信”为题,将豫章书院曝光天下。11月,书院“主动”停办。一些家长却在校门口拉起横幅,呼吁复学,认为“他们在这里挨打,总比在外面被流氓打、犯事被警察抓好”。

当这些新闻已经很难出现在我们的手机头条,也很难掀起全民性讨论和关注的时候,我们的注意力、同情心和愤怒,都涌向了哪里?

涌向了那些我们用言语、情绪即可审判的道德事件。

江歌案。2016年11月,在日留学生江歌被刺身亡。凶手陈世峰,是江歌生前闺蜜刘鑫的前男友。案发当时,被陈世峰纠缠、要求复合的刘鑫,正借住于江歌家。两人下夜班归来,刘鑫来例假着急换卫生巾,先进了家门,江歌则在门口遇到了跟踪而来的陈世峰,并被其杀害。凶案发生后,同为被害人的刘鑫和江歌妈妈陷入相互仇恨的死局之中。江歌妈妈认为刘鑫见死不救,反而为求自保将门反锁,导致江歌无从逃生。而刘鑫则解释称自己没有锁门,除了一声“啊”没有听到门外声音。事后,刘鑫再三回避与江歌妈妈的沟通,拒绝见面。江歌妈妈为见刘鑫、了解更多信息,在网上曝光了刘鑫的私人信息,导致双方交恶,刘鑫及家人还有过辱骂、威胁的言词。案发近一年后,访谈节目《局面》促成双方见面,一系列的报道再次将此案推上风口浪尖。12月20日,江歌案在日本一审宣判。陈世峰因恐吓罪、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20年。而庭审的种种细节表明,刘鑫确实就细节撒谎,她锁了门,也能够听到门外发生了什么。她在第一时间报警,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取证。但这根本无法扭转她自私、冷漠的卑鄙形象。在网络的暴力攻击中,她也早已被判下无期徒刑。

毒妻案。9月,WePhone开发者,37岁的程序员苏享茂自杀。他在遗书中表示,自己的死,是不堪忍受前妻翟欣欣的威胁勒索,并指责女方在恋爱时隐瞒了自己的婚史。这个后来被人们称作“毒妻”的女生,和苏享茂相识于婚恋网站。在两个人仅有42天的婚姻中,苏前后为她支付了一千多万。歹毒的攻击、谣言,迅速袭向翟欣欣。当她的律师警告那些人肉搜索者将为此承担法律责任时,网名为“煮肘”的富豪徐波宣布成立2000万法律基金,为任何因人肉翟欣欣而承担法律风险的人提供援助。这位被称为史诗级直男癌的富豪,对“毒妻”恨之入骨,而在他眼中,“女人最大的价值就是多生孩子”,警告男人们“一定不要找女权女,婚前凡事乖乖,不讲平等的才要”。

孕妇跳楼案。8月31日,陕西榆林一孕妇,在被拒绝剖宫产后,因疼痛难忍而从五楼跳下身亡。医院方面在第一时间把责任推向家属:医生多次建议剖宫产,但家属明确拒绝,坚持要求顺产。而正伤心欲绝的丈夫给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说法:在产妇提出剖宫产要求时,他已经同意,但医院医生说孩子马上就要生了,不需要剖腹产。医患双方争执之时,对愚昧的渣男、婆家的攻击却铺天盖地的主导了舆论。但也因为这场悲剧,才开启了关于无痛分娩推广、患者自决权的讨论。

保姆纵火案。6月22日,杭州的钱江新城的高档小区“蓝色钱江”,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夺去了女主人和三个孩子的性命。而纵火者,则是他家雇佣的保姆。这位34岁的广东村妇,已经多次偷盗贵重物品,以买房为由向女主借钱,却将钱款用于赌博。为了筹措赌资,她试图以纵火再灭火的方式做戏给主人看,以再次借钱。人性之恶,无任何理由足以宽恕。而被害家庭的男主人林生斌,却以极大的气量与理性,层层追问悲剧背后的公共意义。他追问物业责任,要求正视高档楼盘的安全隐患问题,甚至决定设立基金会,以提升中国高层住宅防火减灾水平。针对各种恶意的谣言,他也始终克制冷静。在12月21日,被告律师因管辖权异议抗议退庭时,林生斌在谴责这一拖延伎俩的同时,其律师也发表了“理解并支持保姆方关于在法庭审理过程中调查清楚事实过程的要求”的言论,其理性与体面,令世人感叹。

但无论如何,这些混乱、悲剧与痛苦,终究不是这一年的主旋律。

主旋律是十九大的胜利召开,是宣布创建雄安新区,是一带一路高峰论坛盛大开幕。万国来朝,全球扩张,中华崛起——厉害了我的国!

强烈的民族自豪感,更因为一场虚拟的电影故事膨胀到了极点。7月底,吴京主演的电影《战狼2》上映,塑造了一个在非洲拯救同胞和难民的中国英雄形象。而批评《战狼2》的声音,都冒着极大的政治不正确的风险。敢说中国英雄的剧情太假太中二?那一定是在洋人大大面前跪的太久,而忘记怎样站起来。

当人们饱含热情为自己的祖国而骄傲感动,任何不和谐的声音,也变得出奇刺耳。5月,马里兰大学的一位中国毕业生在毕业典礼上发表演讲,用中国的空气污染以及中国缺乏自由的空气作对比,以感慨自己在美国的收获和成长。这一演讲被一些自媒体打上辱华标签,当事人更是遭到大规模的网络攻击。

而那些勇于捍卫祖国尊严、向质疑者发起攻击的人,也自然而然得到极力的推崇与颂扬。9月初,香港中文大学的民主墙上,突然被贴满了“香港独立”的海报。一位内地女生勇敢的将其撕下,并和一旁的学生会会员争执。在这个女孩的理解中,撕下别人冒犯的话语,原来也是言论自由;即便经过合法程序选出的学生会,只要我不同意,就不能代表我。可是为什么要反对香港独立?这样的言论为何要抵制?年轻的爱国者们选择的不是说理——而是用一波又一波的表情包向民主墙发起攻击。各种辱骂戏谑,似乎消解掉严肃讨论的意义,就能让自己的观点不证自明。

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一定要记住——这是你的祖国。再不完美,有再多问题——因为它是你的祖国,所以你就应该爱它。

只是,当年轻一代炽热又真挚的相信着我们应该爱国时,爱的,究竟是什么?

我们在被教育爱那些抽象的伟人、政党和人民,却没有被教育如何真正的爱和尊敬每一个人。

到了2017年,我们会看到在这个社会,女人依然还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从产房里被剥夺的决定权,到“史诗级直男癌”,到宣扬“逆来顺受”“从夫从父”的“女德”班复兴,再到社会学教授振振有词的宣称女生不适合搞学术。

我们还会看到,到了2017年,还会有大学生将同性恋视作“西方腐朽思想”,在华中科技大学的操场上拉上横幅“让同性恋远离大学校园”的横幅,以“维护中华民族传统伦理”。更不说将同性恋等于性变态的言论写入准官方的文件。

到了2017年,在这个社会流行的口号竟然是“年纪越大,越没有人会原谅你的穷”。贫穷被简单化为个人原罪,而不是结构性的发展问题;成为一个人卑微而肮脏的印记,可以肆意被践踏和鄙视。

而我们在被教育爱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的同时,也从未被教育应该怎样对待那些和我们不同国、不同族的人,尤其如何对待那些与我们利益有冲突的国与人。

我们似乎意识不到,面对人类共同体的灾难与苦痛,我们有责任做些什么。所以当联合国难民署在世界难民日发微博要向难民和支持关注难民的人致敬时,中文舆论场竟然会沦为反人类言论的狂欢之地。那么多的言论,已经不仅仅是向那个“中国要接收难民”的稻草人目标开腔反攻,而是直接攻击难民的基本权利——一打仗就抛下国家逃跑的人,谈什么同情与致敬?!

我们似乎也意识不到,面对国家直接的利益冲突,国际法律体系与外交斡旋谈判是更应追求的路径。所以在二三月间我们一听到萨德的部署,就只有满腔热血的抵制和高喊“来一场硬仗”。

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和我们正在传递给孩子们的教育,究竟是教人如何去爱,还是在教人如何去恨?

我们是被教育着这是一个多么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你要堤防所有的人,不可轻易对弱者报以同情,被淘汰者都是自己的过错;而面对不公残忍的规则,你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

还是说,我们被教育在这样一个丛林世界也应该抱有信念——相信公平的价值,相信正义的存在,相信法治,相信人和人之间的链接与爱。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做一个正直而坚韧的人——即便我们知道,在这样一个社会,做一个正直而坚韧的人,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2010年12月10日,挪威诺贝尔委员会举行隆重仪式,把诺贝尔和平奖颁发给中国异议人士刘晓波,颁奖会场内挂上了刘晓波的巨型照片。 摄:Odd Andersen /AFP/Getty Images

7月13日,这样一个正直而坚韧的人,真的就离开了我们。

屏幕上飘满祈祷的蜡烛,人们却发现,连蜡烛都变成了会被屏蔽的敏感图标。

这个世界会更好吗?

我们的生活确实在越来越好。那些不好的人,低端的人,没有人原谅的贫穷的人,他们在被唾弃,在被驱赶,在被这辆高速飞驰的列车,狠狠摔在铁轨上。

保证让自己不摔下去,真的就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个世界是什么样,代表着这个世界就应该是什么样?

不。

不是的。

Nolite te bastardes carborundorum. (此处为拉丁文,意为“别让那些混蛋们得逞”)

2017年12月29日星期五

微语录精选1229:我的意中人不用身披金甲脚踏祥云来找我

【微博用户平均学历仅为小学水平】某数据监测机构信息显示,微博评论区出现最多也是最受欢迎的评论为“你站着别动,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这句话出自小学语文课本,而其他高几年级的知识虽然偶有出现,但都没有像这句评论受到如此多复制和点赞,这充分暴露了微博用户的平均学历仅为小学水平或以下。(@洋葱日报社)

在开行业会议,某航母级互联网影业的发言人说:“通过大数据挖掘,我们发现不同观众的相关卖品偏好。比如《芳华》的观众比《战狼2》消费了更多的热饮。这些都是以前我们不知道的,也无法预测的。”——《战狼2》7月底盛夏上映,《芳华》12月15日冬日上映…互联网这大数据挖的…

如果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为什么你还能想出那么多省钱的办法? ​

今天早上给老婆说,自从上厕所可以玩手机以后,本来三分钟的事情,现在需要15分钟了。然后你们猜我老婆怎么说的?我老婆说:‘那不如以后我们啪啪啪的时候你也玩手机好不好?’

办公室刘哥要升职主任了,大家纷纷起哄让他请客吃饭!刘哥春风得意的在酒桌上大放厥词:兄弟们,以后有啥事,有哥罩着你们,你们都要配合我的工作啊!大伙都点头哈腰称是!!只有王姐笑而不语!第二天晨会,老总宣布王姐升职为办公室主任!

降低要求了,我的意中人不用身披金甲脚踏祥云来找我,只要穿着围裙穿过油烟给我端上一碟糖醋排骨就行。 ​​​​

今早陪我嫂子堵门呢,她妆发都好了,突然有人敲门!我以为我哥他们来了死活没开,门外的人用山东口音喊“美团外卖。”
是我嫂子饿了。 ​​​ ​​​​

在冬天,把手塞进别人后脖子,是要一辈子负责的。 ​​​​

我师弟,年底最后一次出差
师弟:你让我给老刘带条上海,老刘让我给你捎条南京,你们俩当我是信鸽啊?就不会互相发个红包自己买啊!
我:对哦!

撒谎其实就是在赌,赌对方智商不够听不出漏洞,赌对方感情够深可以原谅你拙劣的理由。

根据日本国立社会保障与人口问题研究所的调查报告:日本18至34岁女性中,39%还是处女。18至34岁的男性中,36%是处男。18岁至34岁的女性中,有一半人没有男朋友。在35岁至39岁的年龄段中,26%的女性和28%的男性从未有过性经验。

小学,学校退了五块钱,我买雪糕和玻璃珠了,但我妈是学校老师,知道钱的事。我就编个谎话,说这钱给路边一个常年乞讨的残疾小孩了。这样既花了钱,或许还能得到表扬。 我还给了小乞丐五毛钱,跟他说,要是有大人来问,就说我给了五块。 回家后跟妈妈一说,妈妈也没说啥。但是第二天,她真的特地去问那小乞丐,谁知道那孩子可能是怕我妈把钱要回去,一口咬定我没给过他钱。 晚上回家好一顿打,百密一疏啊,如此好的计谋,败给了贪婪的人性……

高二夏天某晚,哥们晚上十点给我打电话,把我拉到一个教室,一男一女嘴对嘴不得动弹,都戴着牙套亲亲缠住了…..他说:听说你爸是外科医生就把你叫来了……我:???…….于是用手机照着我拿着曲别针在那里做手术…搞了一小时才搞好….流了一地口水…..

每到晚上真的有一种舍不得睡的感觉。舍不得告别这一天。要怪夜晚总是让人感觉无比自由。

老妈今天见面又是各种催我找男朋友。我假装耳聋无视她,然后她扯着我碎碎念:“你总是说还没遇见心动的人,还不想谈,可是你都25了,心理上不需要,生理上难道也不需要吗?”

大学时我们寝室四个凑钱去下了趟高级馆子,可能是穿的朴素了或者客人太多,我们坐在角落里二十分钟也没人搭理…. 老大终于爆发了,拍着桌子吼到:麻痹的!我们四个就算是要饭的也该有个人过来撵撵吧!

2017年12月28日星期四

微语录精选1228:沉默的大多數

一个日本商社男:“箱根!全都是中国人和韩国人!用日本的旅行网站订不到酒店,但我用携程,好容易订得到了!”

如果你向南走得够远,你总会走向北方。但如果你一直向东走,你却永远不会有向西的那一天。

地球上有哪些東西,大家都聽過,但從來沒人見過?
鬼。
完美的情人。
「沈默的大多數」。

我们抚养孩子,为的是他们不久能够自食其力;教导他们,为的是他们不久就无须我们的教导。因此,给予之爱肩负着重任,它必须朝着自己的引退努力。 —— C.S.路易斯《四种爱》

在玩游戏,合租的哥们接了个电话后扯我起来:快快快,赶紧收拾一下。 我问,谁要来啊?哥们说,两个大美女。我赶紧帮忙收拾乱扔的衣服鞋子卫生纸瓶子,不能让美女觉得咱不修边幅家里像狗窝。 累的淌汗收拾完后,他妈跟他大姨来了。

用女友手机给她闺蜜发了条短信:“我怀孕了。” 结果,回复了条:“是你男友的还是XXX的?你先别和你男友说。”

跟漂亮的女的真是没法说话
今天我问我一个姐妹,你玩最近那个很好笑的游戏了吗?就是你花钱就有很多男的在手机里追你,要跟你搞对象那个。
她说,现实里也很多男的追我要跟我搞对象,我干嘛要玩手机的花钱?

亲戚有个一岁半的小孩,不会说几个单词但是会打二十多个手语,都是婴儿生活实用指令:冷热吃喝拉撒睡谢谢等。她表达需求从不哭闹,和外界全靠打手语和哼哼唧唧交流,交流方式直接且有礼貌,不断学习偶尔还会自创新手语。从来不会想到用这个词形容一个婴儿但是最大的观感是:这个婴儿特别讲道理。神奇。

我国家长们的通病,喜欢把孩子当成自己的游戏小号,大号让自己玩废了,但是觉得已经自己掌握了大部分通关秘诀,拿小号再修炼一遍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岂不知游戏规则早变了

早上打电话给小张,她几乎用唇语告诉我酒还没醒不上班了,随后在工作群里也不give领导一个shit,我心里暗暗佩服的同时感慨,待遇太差容易让人变勇敢。

除了做手机,诺基亚在上个世纪90年代还涉及过军工领域造过子弹,想知道他们家的子弹碰上自家的手机会咋样。

刚看12306弄了个小程序,心想终于不用再去使用那超级难用的客户端买票了,实际体验浏览确实很顺畅,界面也很好看,不过准备买票的时候它提示我:购票请下载铁路12306手机客户端。

当代人语言匮乏,不发表情聊不起天。全社会从小学生到中老年,个个儿都在攒表情包,还渐渐形成鄙视链条。至于那些攒不来表情包的人,只有在发表情时连按三下,方可表达出真诚与发自肺腑。

我稍微百度了一下“IT寒冬”这个关键词,发现从02年起基本就没不寒冬的时候…

@猴猴猴猴猴纸:追星女孩切记:佛系追星,千手观音,爱好云集,不动真情,小秤在心,永远不平,这个不错,那个也行,心肝宝贝,换个不停,撕逼不搞,围观恋情,不磕人设,头脑清醒,泪点没有,跑路最勤,今朝死忠,明日无情,墙头本命,头上青青。

“人生中最快乐的事儿,不是违法的,就是违反道德的,再要不就是容易发胖的。”——《霹雳队长》

@笑部长:我妈最近被洗脑了,非得要我花三万块钱给买一个保健床。我仔细研究后从医学的原理解释给她听,可谓是有理有据,根本无法反驳。完事了我说:妈你明白了吗?我妈叹了一口气说:明白了,他们都是骗人的,说什么养儿防老真的是骗人的。

2017年12月27日星期三

微语录精选1227:孝敬您200个比特币

如何通过社交网络赚钱1. 打开各种社交软件2. 注销账户3. 去上班——LMHPhotog ​​​​

暑假去东北找朋友玩,朋友说:「你可千万别舔这铁栏杆」。「夏天怕什么?」说完我不服气地舔了起来。「不是那个意思,我经常在这撒尿。」 ​

不明真相的人总喜欢喷苹果,可永远不知道,iPhone X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面部识别率突破100%的手机。

小张:“孝敬您200个比特币。”
领导:“啊,3000万可不是小数目啊。小张你真是大手笔,一出手就是2857万;你说这3129万我怎么拿呀,2994万我怎么好意思收..”

醉话其实是摘下社交戒心的面具后的冷静想法。

为什么女人不愿意和仍与自己妈妈住在一起的男人约会,却愿意和仍与自己妻子住在一起的男人约会呢?

公司楼下有个卖早点的摊位,经常在那买吃的,时间一久和老板娘互相认识。现在经过那要是不在那买早餐的话,得绕路走,不然有种背叛了老板娘的感觉... ​​​​

在车上遇到一对双胞胎姐妹,长得那叫一个漂亮,那叫一个美,笑起来特别好看,于是我在心里默默的想如何的开场白才能显得我比较有魅力,比较不轻浮,后来在心里默念几遍开场白以后,走过去对她们说:“你们俩谁想做我小姨子?

一天老板开会说到:“咱们单位员工一定要团结,我们好比一个键盘,所有的的人都好比按键,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不可缺少的。”我就挑逗的说到:“那老板我是什么按键呐?”老板说:“你就像f11,占个地方,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能干什么用!” ​​​​

电影院散场打滴滴:“看见了吗?路边一个黑色的车打双闪!”“我擦路边全是黑色的车打双闪!”“那你穿的啥我找你!”“黑色长羽绒服!”“我擦路边全是黑色长羽绒服!”

以前的孩子们在第一次规划人生时,一般会选择科学家,工程师,军人,心大点的可能想当总统。
而现在的孩子们,大多从小想着当明星,当土豪,当领导。
虽然理想一般会和生活渐行渐远,但是不忘初心这句话却面临了一个巨大的尴尬。

今天听到的最悲伤的故事: 一个女性朋友后背起了些疹子,去医院看病,大夫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儿,突然觉得说没有的话很丢人,挺起腰杆说有男友啊~ 然后大夫给她开了几副自己根本没法贴的膏药[允悲] ​

“当你老了,走不动了”,有财力的到养老院挨打;没财力的躺在家里孤独终老像南京老太一样化作一堆白骨两个月后被邻居闻见……

每到晚上真的有一种舍不得睡的感觉。
舍不得告别这一天。
要怪夜晚总是让人感觉无比自由。 ​

女朋友问我这个蓝光播放器是不是香菇牌的

2017年12月26日星期二

微语录精选1226:保持爱情新新鲜的秘诀

保持爱情新新鲜的秘诀:没事儿翻翻你们相识前三个月的聊骚记录。(豆瓣 Chìng )

男生深情地对女友说: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无论刮风下雨、打雷闪电,还是台风、地震、海啸、泥石流。 女友冷冷地说道:按你的说法,我们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

成龙的电影,就不是会给你惊喜,也不会让你失望。既不会像诺兰的电影每次都抱着挖宝藏的心理去看,也不会像某些国产片,出来就想骂娘。
任何电影打上成龙电影的标志,在看之前你心里就是有数的,大概会是个什么样,就像老夫老妻。 ​

去做痔疮手术,麻醉后,隐约听到医生说「开菊只有一把刀」…… ​

以前总觉得喜欢的人太远了,也不想奢望什么,觉得他好,看着他就行了,很多人都觉得他好,我也替他高兴。 现在不行了,占有欲特别强,喜欢他就要实实在在的在一起,变成他的领带袖扣缠住他,过那种鸡毛蒜皮的生活。有别人喜欢他也不行,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个人头打飞。 ​

我越来越觉得,你想要做成什么事情,或者得到什么东西,你就按部就班做自己该做的。安静点,也用心点,渴求别那么强烈。慢慢地,一段时间过后,水到渠成是件非常自然的事。但你要是特别心急,特别用力,手忙脚乱,最后往往什么都得不到,还搞得一团糟。真的。生活就是这样,特别用力,就特别容易完蛋

「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这话相当于「考试最要的是答对」,说起来简单,可惜拿到试卷就懵逼。

看着网上那些穿衣搭配做出了一个总结,不就是瘦,然后随便穿吗?

不是男人不好看,是中国男人相对来说不好看。因为中国社会还很落后,两性关系还处于资源整合过日子的阶段,男人没有多余精力收拾打扮自己去取悦女人,仅仅是赚钱谋生已经耗去了男人大部分想象力和精力。

表白被拒时听过最狠的话是什么?答:“我电脑坏了还能再找你么?”

课后,小伙子的加拿大外教和我聊天,问道,“你最喜欢的游戏是什么?”,我答,“legend of zelda和halo,你呢?”,他操着纯正的汉语回答,“王者荣耀”……#这突如其来的cultureshock#

@押沙龙 :看,现在就没什么人提红黄蓝了。别以为舆论有啥大用,只要对方足够淡定,舆论一点招都没有。硬盘坏了就是坏了,你能怎么滴其实?我们就是柳宗元的黔之驴,“不胜怒,啼之”。老虎也知道我们“技止此耳!”何况还是一群没长性的驴子呢。

@英式没品笑话百科:人应该尽量少做容易刺激多巴胺分泌的事,比如抽烟、喝酒、约炮、盯盘、暴饮暴食、群聊、撕逼、看视频、玩手游……这种行为多了会改变我们大脑的奖励系统,让我们更追求短期快感,更没耐心。而耐心追求长期目标,才是工作和投资的最佳状态。但是不做上面那些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twitter 0792z

源于西方的节假日:元旦、三八妇女节(源自美国)、五一节(源自美国)、六一儿童节(源自莫斯科)、礼拜天(源自圣经)、双休日(入世条件)。还有什么?

完整剥开的橙子吃起来味道是和切开的不一样的。可能没有受过伤害,心里甜。

军训时点名答到态度不端正被罚站墙根对着墙喊一百次‘到’。喊了一会墙塌了,伸进来一个卡车屁股,然后司机跳下车指着我鼻子‘你瞎指挥NMGB’

刘备胯下的马受惊直奔悬崖而去,张翼德见状大喊“大哥你快勒马。”刘备大怒道:我快乐尼玛币。

半夜一大哥带着媳妇来生孩子,大哥像是道上的,一米八几二百多斤,手指粗的大金链子,那纹身杠杠滴,弄得几个医生莫名紧张~两点多的时候宫口开的差不多了上产床,忽然发现一次性床单没了,助产士对大哥说,快!去药房把床单拿来!大哥飞一样跑着下楼了。然后砰砰的敲门声,只听药房小姑娘一声尖叫,就在我们纳闷的时候,大哥拿着小姑娘睡觉的花床单上来了~~~这个倒真不是段子。药房小姑娘都吓哭了。

2017年12月25日星期一

微语录精选1225:卖火柴的小女孩冻死在平安夜里

真有后悔药的话,要说以前哪件事不做,哪件事坚持,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改一件事,也就改变了它对你人生的影响。痛苦的都抹掉了,人就很难成长,可能到今天还没心没肺的傻乐,对未来却一筹莫展。人呢,就是这些七七八八事情的总和。事情有好坏,但人有力量,能在坏事里找一条好出路。经历过这些,也不想要什么后悔药了。

其实西游记中也有类似背影中父亲给作者买橘子时的对话情节,在三打白骨精那一章中悟空出去化缘,在地上画了个圈对唐僧说:“师父,你呆在这圈里莫动,我去找点吃的。”孙悟空,徒弟的身份操着爸爸的心。 ​​​​

你我本无缘分,都亏我强找话题成为你心中最无聊的人。

生活小窍门:在酒吧喝酒时,枸杞要事先用开水焯一下再泡到酒中,否则直接放酒里时间太短,不能发挥枸杞应有的功效。 ​​​​

西汉武帝时期,淮南王刘安谋反不成,自刭而死。淮南除国,设九江郡,百姓免遭兵燹。平定刘安之夜,史称平安夜。 ​(@敦煌郡公)

其实现在的文化生活也不比四十年前八个样板戏的年代丰富多少:暑假里全民一窝蜂看战狼2,国庆节又一起去看那个莫名其妙的什么羞羞的铁拳,这不元旦快到了,最热的话题肯定还是芳华……

“我六岁的时候就不相信圣诞老人的存在了。因为在那一年,妈妈带我去一家百货商店看圣诞老人,结果圣诞老人向我要签名。”(秀兰·邓波儿)

家里对我的房间简直采取了伟人故居的待遇——走的时候坏的两个灯泡,一年多后回来还是坏的

我特别想知道,活到现在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次能够改变一生的机会。

我发了条状态:“创造一些新的东西,总比一直去对旧的东西一直修补来得好。”老爸在下面评论:“所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生你弟弟了吧。”

鼓励别人“走出去探索这个世界”的人,也是那些比大多数人有更多闲钱的人。

人们总说一个人有能力是因为他本身天赋异禀,而不是因为他努力工作或练习。这样我们就能心安理得地觉得自己只是没有天赋,而不是没能力又懒惰。

拖延和自慰是相似的:最开始很爽,之后你就开始烦自己。

今天在市中心,我看到一个无家可归的女人。我想起来之前在脸书上看到“给她们一些女性用物品而不是钱”。
一种慷慨之情油然而生,我冲进商店里,两分钟后我递给了她一个购物袋。
她说了谢谢,打开看了看,眼睛里饱含泪水:“我他妈要把熨斗插哪儿啊?”

你好我是圣诞老人,我带了大量圣诞礼物来中国!可惜被海关扣了要交税,请给我转一万块钱,能我拿到礼物以后,送你一辆兰博基尼。

「某学生:老师,你教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某老师: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

你尽情熬吧。反正你想的那个人很可能已经睡了,被子盖得很好,梦也很香甜。这个夜晚你除了收获到猝死的可能性以外,没有任何东西留给你了。 ​​​

学术状态帝:171年前的今天,卖火柴的小女孩冻死在平安夜里。 ​​​

本着某种仪式感,一个人跑去看了心念已久的开心麻花话剧。本以为逢着洋节,一个人凑这热闹纯属找虐,结果在候场时发现很多只孤单的身影。忽然觉得,没有谁是被世界抛弃了的,或者说世界抛弃了所有人。只不过有些人喜欢抱团取暖,有些人仅凭自身的热量,就足够被人嫌弃了。

希望你把所有事情推到最后一天去完成,是因为你真的可以做到,而不是破罐子破摔。能够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份内工作,不迟到任何邀约,不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温柔又有力量,自律且让人放心。反正认真的人才不会输,因为认真的人最有魅力了!

2017年12月23日星期六

Our Shining Days/闪光少女

This is a total chick movie of how a group of young students endeavor to prove themselves, kind of shallow but with teenagers' young energy. The audience may think it pre-mature, but isn't it the true teenager-hood for everyone?

演职员印象:
导演:王冉
编剧:鲍鲸鲸

Our Shining Days (2017) on IMDb

2017年12月22日星期五

党史 有些就是不能对老百姓讲

文/李小申

中央党校党史教研部学习习近平讲话座谈会纪要

参加人:罗,王,李,冯,任,郭,韩,王,胡,谢,程,陈,柳,曹等教授,博导14人。

主持人:我校校长,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同志( 月 日)在我校的讲话极为重要,为我们今后的党史教学与研究,宣传与出版工作指明了方向,制定了原则,指出了道路。今后,我们一定要明确方向,遵守原则,走上正路。大家知道,今年来,我们在如何对待中共党史问题上出现了一些混乱,主要问题是是否要把我党历史上的一些有争议的事情搞清楚,有争议的问题怎样评价,教学中讲不讲,对社会上是否透露,是否出版,是否允许我们的教员接触机密档案材料,是否允许采访当事人,能否作为科研课题,算不算科研成果,是不是与个人职称待遇挂钩等等。我看习校长的讲话把这些问题基本上都解决了。我们的一切工作就是要坚定不移地维护党的利益,维护党的领导地位,要做到这两点,我们要做到凡是有损我党光辉形象的事坚决不想,坚决不说,坚决不写,坚决不做。下面请同志们发言。

罗:我是坚决拥护习近平同志的讲话精神的,特别是在我们党校,不是一般的党校,是中央党校。我们的学员不是一般的学员,都是我党的中坚骨干分子。我们的任务就是让这些学员更中坚,更骨干,让他们相信我们党从成立那天开始就是三个代表,近八十年来大方向一贯正确,这一点绝不能含糊。如果有学员问到历史上的某些问题,特别是一些负面东西,我们怎样回答?我想,就讲是某些人的失误,是一时一事,我们党也有个学习过程。还要强调个别的机会主义分子,野心家也会干扰我党的大方向,但我们战胜了他们,更说明我党的伟大光荣正确。

王:我们党史中的一些史料就是不能对老百姓公开。为什么?不是说群众有知情权吗?对,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党也有保密权。哪个国家,哪个党都有不能公开的秘密,而且不许探听。个人有隐私权,党也有隐私权,不能侵权。我们党的一些隐私如果让老百姓知道了,肯定会造成思想上的混乱,会怀疑我们党执政的合法性,那就乱了。一乱,社会怎能和谐,经济怎能发展,老百姓生活怎能提高?最明显的例子就是89年那场风波,我们就是不能再讲了,因为说不清,非要讲就是揭伤疤,更疼,还要流血。我们不讲,你们看,这二十年发展得多好。父母不讲,学校不讲,青年人不知道,这对大家都好。还有,59,60,61年三年困难时期,你要是正式告诉老百姓我党执政时期,三年里饿死三千八百万人,成千上万的村庄成了无人村,哪还了得了!比日本人杀中国人还多,还省事,还省时,还省钱,还不用牺牲自己人。老百姓听了这些非反了不行。所以我们讲党史要有底线,越过底线就犯规,就要受惩罚。习近平同志的意思也是这个。

任: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非得要将历史上的事情搞得清清楚楚,加上自己的结论,还非得要出版,要讲课。我们说要向前看,不要再纠缠在历史旧账上了。不说,对大家都有好处。中国人聪明,表现之一就是认识到一个真理“难得糊涂”。在座的各位领导,博导,教授,我们是党校党史教学科研人员,我们的利益与党的利益紧密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都有了精神方面的财富,有高级职称,有社会地位。我们的物质财富也比二十年前大幅提高,住房,汽车,家电,假期,医疗保障,有存款,丰衣足食,离退休保障,不少人给孩子,甚至孙子的房子都准备好了,你死了单位还出钱开追悼会。我也出过国,到过发达国家,我们在座的诸位的物质生活不比人家差。这些都是因为有了我们的党,我们又与党紧密相连,这就叫鱼水情。不就是不让你说点历史上的事吗,权衡一下利弊,还是不说为佳。周总理曾经说过,党内的事,有些到死都不能说。你要是非讲党史上的负面事情,那才叫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把群众的思想搞乱了。一乱,什么都完了,像文革那样。所以我们不能随便讲,这也是符合广大群众的利益。本来群众也没非要知道一些事,一些党史实情,咱们也不要故作多情非讲不可。

郭:我就仅举一个例子,抗日战争。我们几十年来,几代人都知道,都相信我党1934年进行了长征,爬雪山过草地,目的就是北上抗日。到达陕北后成为抗日战争的中流砥柱,领导全国人民抗战八年,打败了日本侵略者。我们也一直谴责国民党政府,像京剧沙家浜里说的“国民党反动派卖国求荣,不抵抗,假抗日,真反共,委曲求全,为虎作伥”。这些已经深入人心,全国人民也都相信这个宣传。可是现在有的党史教研人员不知通过谁的关系看到了我党1937年陕北洛川会议决定,当时我党制定了抗战时期的战略方针,即不与日军做大规模正面冲突,保存实力,积蓄力量,扩充队伍,让国民党去和日本人打,两败俱伤,待日本人撤离后,共产党可趁机夺取全国政权。毛主席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接见来华访问的日本首相时清楚地说明了两点,第一,没有日本侵华,中共肯定会被国民党消灭了,你们一来,国民党只好先放过我们,去打日本人,我们趁机坐大并夺取了政权。第二,我们要感谢日本侵华,没有日本侵华就没有中共的今天,所以我们的感谢是真诚的。大家说说,这两件事能随便就公开承认,让老百姓知道吗?否则老百姓就会说你共产党真会耍阴谋,骗了全国人民几十年,几代人,你中共还有很多事瞒着我们吧?所以,不该讲的一定不能讲,不该承认的一定不能承认。

韩:有人说从1949年到1979年这三十年党史非常不好讲。我承认这个。因为要宣传我党的伟大光荣正确,可是这段时期可大肆宣传的好事不多。但是只要我们认真学习,深刻领会习校长的讲话精神,这事也不难做到。我们不是干部,没有党政大权,你有了权,别人不信也得信,不服也得服。我们是教员,是导师,要以理服人,首先要自信。我们经历过那么多的大起大落,没被淘汰,随风就势,与时俱进,能做到今天的教授,博导,说明我们有能力适应新环境,完成新任务,能写出有说服力的文章和讲义。我们的另一个优势是学员都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干部中的精华,他们懂纪律,懂得与中央保持一致,而且是思想上的一致。他们不会往歪门邪道上想,我们讲什么他们就听什么,不会给我们出难题。习校长要我们讲党史要讲主流,49至79年这三十年的主流是什么?就是我们坚持了社会主义道路,坚持了党的领导,坚持了马列主义,全国人民团结一心听党的话,没有分裂,克服了无法想象的困难,为后三十年的高速发展打下了基础。按照这个主线讲就没问题,谁也驳不倒。具体怎样讲,大家都有不寻常大脑,我相信都能讲好。

胡:前两年我看到一篇攻击我党的文章,说我的夺取政权靠的是枪杆子和笔杆子,我党当政后维持政权靠的还是这两杆子。文章意思是说,一是靠枪杆子武力镇压民众自发运动,二是用笔杆子造谣,歪曲,篡改,掩盖历史真相。哪个国家维护政权不靠枪杆子?西方国家警察都带枪,用警察代替军队维护政权。我国警察不带枪,形势危急时动用武警或军队,实质上都是一样的。笔杆子这一条,我觉得现在比枪杆子还重要。我国与西方国家不同,人家多年来养成了习惯,不随意相信政客们的讲话,不随意相信各种出版物的观点,大家随便讲。你把执政党讲得再坏,人家选上来的,还是下不了台。你把在野党说得再好,大家不选你,你也上不了台。我们的国情就不同了。建国后,不管我党说什么,老百姓都认为是真理,谁要说党出了错,全国人民都要共讨之,共诛之。这就是我们宣传的功绩,是笔杆子的作用,这个传统不能丢。现在呢,老百姓还是相信,或者叫轻信,信什么?专信那些对我党不利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呼百应,然后闹事。在这种情况下,不用政府公布一些内情,只要有个教授,有个名人举出一点负面例子,大家就相信,他说一句话造成的恶劣影响我们说一百句也挽回不了。在这种国情下,就不能给老百姓讲什么我党历史上的,从未公开承认的所谓事情了。你承认一件,他们又拿出十件来问你,你就下不来台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样讲下去没个头了,最后变成罄竹难书了。因此我举双手赞成习校长的讲话,他的讲话精神就是该讲就讲,不该讲的就不能讲。

谢:讲党史离不开党的指导思想。我们党的指导思想是什么?我们一直讲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这是党的思想的主线。1949年以前好说,不管别人怎样质疑,反正我们胜利了,掌握了政权。在错误路线指导下是不可能胜利的,不可能歪打正着,这叫反证法,谁也驳不倒。解放后的前三十年怎样讲?有的教员提出是在错误思想指导下搞革命,搞建设。我看解放初期的镇反,肃反主流是正确的,就是多杀了,多关了,多劳教了不少人。可是没点儿红色恐怖,我们的政权就不会稳定。包括反右,反右倾,四清,虽然搞错了,但是这些运动强化了群众头脑中党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观念,强化了谁反对党的领导谁就下地狱的观念。我们的党经过十年文革仍牢牢掌握政权不能说和这些运动没关系。直到今天,你要说某个人反党,保证让他吓得睡不着觉。那些搞所谓民主运动的人,提倡竞选的人也不敢公开反党。上面说的是国内,下面说说国际方面的事。79年以前我党指导思想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在国际上反对修正主义,批判以苏联为首的修正主义集团。我党在毛主席亲自挂帅下发表了九篇经典文章,即“九评”。它们全面,深刻,准确地反映了当时我党的指导思想。我们批修,实际上也是给国内干部群众看呢,没人敢反驳,老百姓接受和继承了这些思想,对稳定文革后的局势起了重大作用。可是你现在把“九评”发给老百姓看就麻烦了,老百姓就会说九评都是胡言乱语,你中共做的比苏修还修一百倍。白纸黑字,咱们是有口难辩,跳进黄河洗不清。现在的中年人,青年人对这些基本不清楚,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毛主席说“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们不要引火烧身,这也是习校长讲话的深层含义。从79年到现在这后三十年就好说了。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讲,我党是在正确思想指导下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邓小平理论,江泽民的三个代表,胡锦涛的科学发展观都是对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这样再反过来证明我党的伟大正确。全世界都对我们这三十年都心服口服,说得不太谦虚点儿,全世界都在研究我们,来取经,来朝圣。你国外再把我们说得这不好,那不好,你别来呀,有种的把你们的发展速度和我们的比一比。我们能有今天这种百凤朝阳的局面,不能不说是我党宣传战略战术的伟大胜利,一定要继承下去。

程:说到毛泽东思想,特别是49年至79年这段时期的毛泽东思想怎么讲,我们先看一下大政方针。2009年国庆,我们的游行队伍中就有毛泽东思想方阵,我们党和政府的中枢神经所在地中南海大门外墙上的大标语仍是“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天安门城楼正中间悬挂的还是毛主席的巨幅画像。这就明确地告诉我们,第一,不能否定毛泽东,他还是我党的伟大领袖。第二,毛泽东思想仍然是战无不胜的,还是我党的指导方针。我们以前总结建国后的毛泽东思想就是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就是以阶级斗争为纲,反对资本主义复辟,防修反修,警惕隐藏在党内的修正主义分子篡党夺权。现在这些全都不能再讲了。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的学员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们身份特殊,前途无量。到是我们的教研人员中有人提出这类问题,说什么合作化,公私合营,反右,三面红旗,中苏论战,四清,文化大革命都是毛泽东发动的,都是毛泽东思想的实践,结果都是战无不败。怎样对待这个问题,我想,第一,不在校内教学中讲。第二,受聘到校外讲课作报告时也不主动讲。第三,如果真有某些不识时务的人提这类问题,不用紧张,前些日子就有人拐弯抹角提了这个问题,我们的曹教授很巧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建议组织几个人,研究一下,从理论上解决它,也算我们的科研成果,将来遇到挑战就可应付自如了,省得闹个脸红脖子粗,下不了台。

陈:说党史又离不开现状,现状最大的挑战就是所谓的腐败。老百姓一说到党,不说怎样伟大,不说怎样感谢党,张口就说怎样腐败。什么病入膏肓呀,什么盘根错节呀,什么前腐后继呀,中国文字中的负面词汇都说遍了还嫌不过瘾,还要古今结合,中外结合,音韵结合,编顺口溜,创造新名词诋毁我们的党,唯恐天下不乱。从中央最高层都很明确地提出反腐的问题,是关系到我党生死存亡的问题。我认为是说到要害了。当然,像有病不治,特别是慢性病,或治标不治本,人也会不死,拖个十年八年没问题。党内腐败是什么病?慢性病,急性病,还是癌症?我想反正不是绝症,但不治的话,它又蔓延得非常快,保守治疗吧,又根除不了,动大手术又承受不了,这是我党在新时期面临的新课题,非常具有挑战性。要说严惩腐败分子,这个好说,随便找几个干部,肯定能查出问题来,判他个十年八年没问题。但是不从根源上彻底清除,那还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说到根源,有些人就两眼放光,说根源就是没有民主自由,民主自由就可保证人民有选择权,有批评和监督权。有批评和监督就可发现腐败根源,有选择权人民就可以清除它。这些是中听不中用,还是美国那套资产阶级民主自由,现在由于时代潮流变了,我们不这样提了,但并不等于我们可以接受。我们党和国家领导人贾庆林,李长春,贺国强都一再强调中国绝对不能搞西方民主自由,不能搞三权分立,因为历史赋予中国共产党为中国各族人民利益的唯一代表,这个地位和责任不允许任何人,任何政党挑战。不太恰当的比喻就是“君权神授”。不坚持中共的领导,中国就会乱,中国人民就会吃二遍苦,遭二茬罪。当然,领导人的讲话都没说清楚西方民主自由有什么不好,领导人一般来说都不会详细论述,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党校能存在的理由。这详细论述的光荣任务就由我们党校教研人员来承当了。

曹:中央领导人提出大政方针,我们就要详细论述,要让各级领导干部不但执行,思想上也要有明确认识,我们中央党校就是干这个的。为什么只有中央常委才能当我们的校长?因为我们的学员就是将来,有些现在就是各级领导干部,他们就听中央的,校长直接代表中央,他的讲话才具有绝对权威。中国历史上只有黄埔军校,延安抗大才可相提并论。我们的学员是来学理论的,实际上就是来接受政治思想教育的,不是来做学术研究的,给他们发个文凭也是为了回去后好开展工作。学员们都是接班人,管好他们的思想,走在正路上,这是我们的责任。要做好他们的工作,首先从我们做起,要深刻领会习校长的讲话精神,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柳:我觉得给学员讲腐败问题时要非常谨慎。老百姓说我党腐败已经说得都不想再说了,我们的学员听得都不想再听了。在以经济为中心的今天,实际上就是以创造财富,积累资本,再创造,再积累为中心。对个人和家庭来说,就是要获取更多的金钱,更多的财产,更多的享受。而且大家都有这个合法权利。捞钱最容易,最快的途径就是勤劳,智慧,机遇,胆识与权力相结合。我党是执政党,各级官员都是聪明人,有魄力,要想发财致富太有条件了。官员们经常明里从政,暗里经商,或让老婆孩子经商发财,更省事的根本不用经商,商人自动就把钱送上来,各方利益安排好了。这就是为什么今天在中国抓腐败分子很容易的原因,都不用警察,用不着侦察员,老百姓随时都可拿出证据说谁是腐败官员,而且一挖一大堆,一抓一大片。我们党目前内部掌握的政策就是抓典型,杀一儆百,不能有一个查一个,否则就乱了。全都查,全都抓,再有目前十倍的警察,法院,律师也不够用。再说目前的警察,法院,律师们都干净吗?都查都抓,各级党政机构就没法工作了,瘫痪了,像文革那样了。俗话说“法不治众”嘛。我们对学员讲,当然要强调腐败分子是极少数,绝大部分干部是廉洁奉公的,是主流。这是习校长的精神。实际上腐败也是相对的,二十年前你贪污五千块钱就是犯罪,现在你贪污十万块都不算个屁了。

主持人:还有人想发言,因为时间关系,座谈会只能到此为止了。今天,我非常高兴地看到,我们中央党校党史教学部的同志们党性特别强,水平特别高,而且完全相信同志们一定会把中央的精神准确地融汇贯通到教学科研中去。我还看到,我们的教员和教研环境就是与校外的不同,在领会中央精神方面具有巨大的优势,而且这一优势会不断地延续下去的。

散会之前我想提醒大家一下:今天这个座谈会是内部举行的,我看到有的同志做了记录,请不要外传。因为我校不同于社会上的一般院校,观点不尽相同,免得出现不必要,不健康的争论,有损社会和谐。

引文链接:
http://blog.sina.com.cn/s/blog_b2ac60cf0102w8w9.html
http://blog.renren.com/share/127136756/7091965498
http://blog.sina.com.cn/s/blog_ab1b782d0102w3e7.html

微语录精选1222:2017年还剩不到300个小时了

“死刑犯可以选择最后的晚餐,那能选择死前来一炮吗”“那得去朝鲜,只有朝鲜有炮决了”——charliechou ​

昨天一个日本客户炒鸡生气地电话过来说我们的上传API是垃圾,传个小文件居然要五分钟。查了下log没有任何问题,要来PHP代码才发现对方没有用curl系函数,而是面向qiita编程用了一个file_get_contents的函数,这函数居然可以手撸RFC来post,传完不自动关闭链接,等到服务器超时... #日本程序员的素养

小米电磁炉,年轻人的第一场烫伤

由于我学生的学校午休禁止外出无法带外卖回校,现在变成微信点餐然后外卖用小型航空器带到学校空地的状态。然后学生们在保安来之前抢空投物资,而航空器要在保安挥舞的棍棒和飞石来之前撤离。。。

作为孩子,生病会减掉你几乎所有的责任;作为成年人,生病会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加复杂。

很多时候你的努力并改变不了什么,然而你的认知告诉你会做的只有努力......

小时候总是对性的事情懵懂又好奇。有一次,和同学争论3P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吵到面红耳赤,谁都不服谁。于是求助于度娘,度娘显示:3P代表空调的消耗功率,1P=1马力=735W。。。

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叫辟谷餐的东西,原理是7天之内不吃东西,除了辟谷餐提供的蛋白粉之外只能喝白开水,说是7天后瘦身又养生。
当然,这不是重点,我不是来安利的,重点是一个妹子辟谷3天之后嗷嗷叫着好饿,架不住我恶魔的低语:来,喝点奶茶,喝一点就行了,不算破戒….
:走吧,去吃点粥,稍微吃半碗就行了….
妹子到了地方先点了个大份砂锅粥,又点了大盘炒粉,萝卜糕来一盘,再来份双皮奶,吃完之后妹子终于发现那辟谷的日子就不是给人过的

混迹商场,好多同业旧雨新知都号称信佛,初一十五要上香拜拜,道行深的还要打坐吃斋念经,还有一年几十万供奉活佛的。我心里暗笑,真要有佛难道会保佑你们机关算尽地挣别人钱?最近有个好友突然也宣布开始参禅,我好奇问参的什么禅?他诡秘一笑说欢喜禅,一听之下不禁彼此大笑.

妻子给我做了饭团。
“里面放了什么?”“我的感情哦。”
我的心猛然一跳,因为夫妻之情早已淡薄如水。正想着如何修复两人的关系,可转念一想,万一里面是空的……还好,饭团里是我最爱吃的三文鱼。
我开心得很,正想跟妻子说声谢谢,舌头却麻痹了,什么也没说出口。 ​​​​

东京吉祥寺一家盖饭店的告示:“圣诞节期间(24·25日)情侣禁止入内。无钱·无闲·无恋人的三无店员将为各位单身客人倾注更多情感制作盖饭。”…可以说很棒了

我:我哭的时候你什么心情? 男朋友:很妒忌,做女人真好。

媒体席中第一位受邀提问的知名网红谷大白话问马克·哈米尔:“您对《星球大战》的最初回忆是什么?”马克回答:“当年去《星球大战》剧组试镜时,他看见现场有一位平平无奇的家伙,就问道他是谁,是助理吗?结果有人回答:‘那是乔治·卢卡斯!’”

希望以后你每一次在心里反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吃这个、来这里、这么做、和这种人在一起、过这种日子…”时,都重重地停顿一下,记住彼时的疑问与情绪。那么,当未来你因为脆弱、因为寂寞、因为将就、因为伤疤好了等等又想吃回头草、走回头路的时候,你真的会想起那一刻自己曾气急败坏后悔过。

我是女生。怎么样快速甩掉一个男的?不要拖泥带水!!!
答:要彩礼88万,买房加名字。不行就拉倒了! ​​​​

2017年还剩不到300个小时了。

2017年12月21日星期四

20171221一日段子荟萃

制度批判

@laoyang945:治大国若烹小鲜,不行就重做一锅。

@letscorp:“消灭贫困人口”,“和群众打成一片”,其实党的确言行一致,错的是语文老师。

@zhilushi:社会主义价值观的目的,是让每个人都认为这十二个词是已经拥有的,就像买了书便当作读过了一样。

@bgzh1605115:下午课,老师提起今年有七年不遇的超强拉尼娜现象来袭,全球面临气温骤降。我回家后用中文查了一下新闻,发现你国霉体清一色的“日本恐迎寒冬”、“对我国影响不大”,再想想三百多万低端人口,不由得感叹本朝实在是一一对应的明朝翻版,就连预留给下个朝代的共粉洗地的姿势都分毫不差 #小冰河期亡大明

@鲍简:马上就到年底了,2017华文热词应该火爆出炉,看看都有哪些热词记录在册:盗国贼、以黑治国、爆料、海航、蓝金黄、沉默的力量、红黄蓝、光溜溜、低端人口、刺刀见红……还有哪些?

@scslvip:在这个国家,每一种学问都必须为政治服务,政治需要什么样的历史,学者就会创作什么样的历史;政治需要有什么样的经济学,学者就会发明什么样的经济学;大人物可以随意发明真理,这些真理适用于任何一个领域,能够指导这个国家的政治工作、经济工作、文化工作,甚至能够指导动物交配。

@光远看经济:关于房产税,我最近会撰文告诉大家,这个东西对中国房地产市场以及房价未来的影响。这是对中国老百姓的财富影响最大的一个税,。征收房产税的前提应该是土地的无期限产权,以及清理交易环节的各种税费。这两点很显然都不可能做到。我不是反对房产税,我是反对一个没有法理基础的房产税,一个忽悠老百姓可以降房价的房产税。

@StarKnight:如果中国也搞“今年的汉字”评选,那大概只能选“党”,东西南北中,工农商学兵,党是领导一切的嘛。

@x3725688:转:北京市政府这段时间在清理低收入人群,几乎进入了疯狂的地步了,今天中午我单位同事下楼吃饭,看到一恶棍在殴打一送外卖的,上前怒喝道:凭什么打人?就这一句话,这恶棍就出示刑警证件,说自己是便衣警察,瞬间上来两个人就把我同事带上手铐给抓到了派出所,经单位领导出面做工作,刚被放了出来。

@wukongtuwen:笑话:斯大林在党代会上作报告。突然有人打了个喷嚏。“谁打喷嚏了?”寂静。“第一排起立!把他们毙了!”斯大林又问:“谁打喷嚏了?”还是没人回答。“第二排起立!把他们毙了!”“谁打喷嚏了?”最后,大厅里响起一个哽咽的声音:“是我,是我!”斯大林说:“小心身体,同志,别感冒!”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duzifeiben:twitter提示我到今天为止上推整整8年了,8年啊,抗战都结束了,我们还是需要翻墙上推。

@lifetimeusa:翻墙者有一个义务,把更多的中国真实信息带到墙外,即使仅仅是文字。中共热衷串改历史,更精心伪造历史。对中共不利的真相,他们会在互联网上“抹掉”。而国外中文社交媒体将记录下真实的中国。王岐山可以在墙内继续道貌岸然,北京驱逐“低端人口”像没发生过,但是国外互联网记录下了一切,正义总归会来。

@AkiyamaAsuka7:江歌案给我的最深刻印象就是,有的人,面对国内那么多没有下文的魔幻事件,都没见他出来声讨两句。这案子判决一出来,仿佛就变成正义使者,法治卫兵了,开始用自己廉价的惩恶扬善情怀去指导人家的法治,对自己坚持的土味道德标准深信不疑,最后可能还不忘夹带私货,一口一个“我对日本的法律很失望”。

@gudangongyuan:跟大家讲个笑话,但是不准笑哦!曾经因三鹿奶粉事件被处理的孙咸泽证实升任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副局长、药品安全总监,总管疫苗!

社会观察&盛世大观

@yuevvei:如果你告诉别人“淘宝购物清单也被政府监视了”,你得到的反馈很可能不是气愤,而是“那咱们以后买东西可得小心点儿了”。这就是中国。

@Caviarokok:王五四说:“相比权力的粗野蛮横,所有人都岁月静好地维护那个赤裸裸的谎言,更让我心惊胆颤。”,其实,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眼瞎心盲罢了!

@TechyanWP:现在steam被封之后你国局域网里的各路网民基本跟九月份pixiv被封之后没什么区别。pixiv被墙后就有人说什么是里面的膜蛤图太多了,还有一帮小粉红私聊找他们认为有敏感内容的画师让他们删掉,自以为这样做了就能解了。结果GFW还是没有任何解释。

@Air_Mu:大概三年前便不在你国网络社区活跃了,只因受不了你国人在网络上辞藻的那股低俗与戾气。漏了一点东西,他不会好好说话而是来一句“XX被你吃了?”要反讽也没有半点幽默,而是恶心的网络用语“没B点数吗?”还有半天挤不出三个字发个丑陋下作表情图了事的神经病。整个中文互联网都是这种货色,我宁愿沉默。

结果呢?还不是一样。你国人不能上网了难道还会上街?

@StarKnight:南方周末记者查阅公开资料发现,众多国有企业在其党建工作文件条例中都有明确规定,海外党建工作一般都坚持“五不公开”原则:即不公开党的组织、不公开党员身份、不公开党内职务、党内活动不公开、党内文件不公开。

@caojitw:国内一些中产,手上握了几套房子,一算资产上几千万,就很容易变成了强国人。你说国内贫富差距还很大,他就会说,你看我们这里农民的房子,比日本东京和欧洲都好。你说国内食品有问题,他会说这个问题全世界都有,质量差的食品是低端人吃的,他们不吃的。他们还特爱问你所在城市的房价,比较资产多少。

@jimmyljxy:晚上和从新浪微博跳槽来的同事吃饭,他的前同事5月底初因为向北京市互联网不良信息举报中心举报了网民发坦克图标的行为,获得了北京市2万元的举报奖励。

@GaoFalin:一直反感大人戴着红领巾装嫩跟小学生套近乎(也许小孩不恶心甚至受宠若惊?)。今天读到团中央书记、少工委主任傅振邦戴着红领巾到丰台第五小学“宣讲十九大精神”,说重点记住三句话:中国共产党是伟大的党,所处的新时代是伟大的时代,习近平爷爷是伟大的领袖,我们有习近平爷爷是国之大幸——我的天!

@damyata:北京滴滴司机夸了一路他俩孙子,“特别是小的,嘴那叫一个甜,逮着人就叫,爷爷~奶奶~小区里大家伙儿都特喜欢他……看着新闻联播,主持人一出来,立马就叫,爸爸~妈妈~” #万万没想到

@dongqubo:本来对国内报道的父母遗弃出生3天的孩子,约定20年后断桥相见的新闻,是比较不齿的,没想到国内的报道有意遗漏了两个细节:当时不是做父母的舍不得交罚款所以遗弃,是计生办要抓去强制引产,而当时孩子在腹中已经能动了,他们四处躲藏之后政府扒掉了他们家的房子。

@Gsa7PvldTpZ6r9G:网上流传现在帝都问路方式是这样滴:先生,跟您打听一下百度大厦怎么走?答:从撸起袖子加油干下面往左转,看到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再往右转,离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还差五十米的那个灰楼就是了…

历史反思

@letscorp:甲:一个把铁木真当民族英雄崇拜的国家,有什么资格反对人家日本人参拜靖国神社?乙:还不如人家,至少靖国神社里供奉的是日本人,看看我们这边供的是啥玩意儿。

@slmngy001:在南京某重大事件纪念日重发一位穆斯林同学两年前的话:“犹太人不会忘记奥斯维辛、我不会忘记北京——这个地方流淌了亲人的泪与血,我们不光有南京,我们还有北京,一九八九年那个血色黎明中的北京。”他们纪念迷雾重重的南京,是为了让人们忘记血迹分明的北京。皇军将士早已长眠,杀人犯却活在他们中间。

@changhan327:今天是南京大屠杀祭。但我想,一个不尊重活人的国家,祭奠逝者有什么意义呢?

@YE5MQ5Vtp2jlWX7:在中国你可以怀疑亩产万斤。你也可以怀疑中国的GDP数据。怀疑食品的安全性。还可以怀疑人民的平均收入水平。总而言之你可以怀疑政府的任何数据。但是万万不能怀疑南京大屠杀的死亡人数是三十万。否则马上就有人骂你是汉奸。

生活吐槽

@xueshudi:问:表白被拒时听过最狠的话是什么?答:“我电脑坏了还能再找你么?”

@Air_Mu:官媒说你国有超过五亿人拥有家庭医生,这个真不是假新闻啊。许多人的家里确实有一位精通中医、养生疗法、巫医术的家庭医生呀。

@luanma:不是男人不好看,是中国男人相对来说不好看。因为中国社会还很落后,两性关系还处于资源整合过日子的阶段,男人没有多余精力收拾打扮自己去取悦女人,仅仅是赚钱谋生已经耗去了男人大部分想象力和精力。

@Tin_Tse:和男神的的事被他妈知道后,阿姨就把男神锁在家里,不让跟我见面,我在门外苦苦哀求,”阿姨就在门后说:“你回去吧,我就这一个儿子。” 我:阿姨,你让我和男神在一起吧,加上我你就有两个儿子了……

@灵感之源:昨天和几个同事讨论比特币,其中一个年轻同事说来一句:“我这手上的表几年前花了25比特币买的”,然后全场安静了……

微语录精选1221:我这手上的表几年前花了25比特币买的

中国电商的鄙视链:淘宝上40块钱的衣服,加个商标吊牌在天猫上卖85元,加个好点的包装到京东上卖138元,加个严格点的质检员到唯品会上卖240元,最后衣服卖不掉再放到拼多多上卖10元。

楼主平胸妹子一枚,昨天剪了短发,同事说我像个男的,我气的哭了。。。这时,快递小哥进来,一下子愣住了 : “怎么了,咋哭的像个娘们似的?”

@千崎_Sakuya:小时候我妈告诉我,我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后来每一次跟家里吵架,我都会去垃圾桶旁边坐着,因为那里有家的味道。​//@Akira于爷:我爸告诉我说我是我妈吃油条的时候就着豆浆喝到肚子里去的,导致我吃油条的时候从来不敢喝豆浆

在身边看的见的科技进步就是朋友圈女性朋友自拍一年比一年好看——langren1993

由于我学生的学校午休禁止外出无法带外卖回校,现在变成微信点餐然后外卖用小型航空器带到学校空地的状态。然后学生们在保安来之前抢空投物资,而航空器要在保安挥舞的棍棒和飞石来之前撤离。。。——@_ym

昨天和几个同事讨论比特币,其中一个年轻同事说来一句:“我这手上的表几年前花了25比特币买的”,然后全场安静了………… ​​​​(@灵感之源)

在父母面前假装努力坚强,在小辈面前假装成熟亲切,在同龄人面前假装混得还不错,在暧昧面前假装性感洒脱有内涵,在陌生人面前假装礼貌谦和。——豆瓣 无非 ​​​​

我们有个网站跑在阿里云上,用个功能是用户设置头像,有些二逼用户上传小黄图当头像,然后阿里云说我们服务器上有小黄图,把我们服务封了,最后,我们买了阿里云图片反黄服务。

如果男生小弟弟的尺寸和女生胸部一样区别明显,这个世界将会变得非常不同。

贫穷就像口罩,遮住了我的笑容,却遮不住我的眼泪

小时候,爸妈工作忙,把我送到姥姥家住了半年。 那天姥姥送我回来,激动啊,一路小跑先到了家,老爸看见我,一巴掌打了过来:让你别碰马蜂窝!眼睛都睁不开了!咋不蜇死你? 姥姥赶紧跑了上来凶我老爸:那是胖的!娃长胖了!

有时候感情的消失,就好像冰箱停电之后,里面的食物慢慢变质一样。冰箱没错,食物也没错,只是不来电了。 ​​​​

我问我男朋友我化妆和不化妆哪个好看,他说都好看,我说,不行,必须说哪个比较好看,他说:“都好看啊,这就好比,五个一百分放一起,你让我挑哪个好,这我怎么挑啊?”
…………………………妈耶

这个周末就是我国的传统节日圣诞佳节了,每年圣诞夜按照我们的传统大家都要围在圣诞树下包饺子,祈求晚上能收到圣诞礼物,老话说“圣诞不把饺子煮,晚上礼物没有谱”,有的时候为了添个彩头家长还会包一个苹果馅儿的,吃到的人可以得到节日最美好的祝福。

@两色风景嘎:教练看到我吃烤猪五花肉的照片,痛心疾首,说增肌吃猪肉是大忌啊!不是说过要吃就吃牛肉或鸡胸肉吗?!我说:对不起教练!我吃完猪五花才想起你的教诲!为了补救,赶紧又加点了牛肉和鸡肉。#面对知错就改的我,教练欣慰地笑了#

以前大家爱的很真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现在不行了,深情这么本能的东西都装的出来。 ​​​ ​​​​

没有所谓命运这个东西,一切无非是考验、惩罚或补偿。——伏尔泰

好奇心日报:今年哪些魔幻现实又刷新了你的认知?


【更新】好奇心日报专题已404(谷歌快照

12月20日,好奇心日报制作了一个网络专题“今年哪些魔幻现实又刷新了你的认知?”,网友纷纷跟评,由于不少评论都着力于政治批判,此专题目前已经被404。

以下为数字时代编辑摘取部分网友评论:

好奇心匿名网友:几万人一夜间流离失所的情节不止出现在自然灾难片里

星球冰:网站和论坛说封禁就封禁了,不顾及人们的付出、需求和情感,不管是什么样的公司,政策不允许就不能存在,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理和事实,政策不允许说就不能说

鄢然:幼儿园成了恶魔盘踞之地

Jude:学医救不了中国人

好奇心匿名网友:以为《楚门的世界》只是电影,原来 360 水滴直播已经让我在里边生活挺久了

水西:北京折叠

清欢:为了少用气,把人赶走,其他地方冻死了就不算帝都的锅。

dummyyyy:好奇心是不是不想活了?

快让我在雪地撒撒撒点野:中药放松审批……

lllllqg:这个讨论。好奇心是真的牛批。

单色:拍了低端人口视频,然后就被抓了。

aspirinsen:即使混到金字塔顶端,你也可能无法享受到基本安全服务,甚至豪宅被烧毁了也无法追究责任。

董世友:学医救不了中国人,学法追不上广电总局。

egg:恶性事件曝光与剧情反转总是配套出现。

sxpt:给别人发微信都能被屏蔽。

菠萝味木糖醇:以为自己活在2017的中国,其实是1984的动物农场。

April:刷微博每天都能看到魔幻现实,感觉好像麻木了,想不出那件事情特别有印象。

icouldbethere:恍然大悟自己一直生活在反乌托邦小说里。

gloriaxiao:魔幻主义上演在2017的每一天,只要你在国内,或多或少都在和他接触。

王原:不时看到一些屁民作为政治爱好者在说着具有魔幻现实主义(阴谋论)的国际政治,于是觉得这个场景本身就足够魔幻。

Flipped:“我最牵挂的还是困难群众 有没有死绝”

世界第一懒:5亿人有家庭医生,限制医院耗材,最欲哭无泪的医生—术前的洗手液自己买,手套棉签都不够用。估计下一步是强制交医保,因为医保没钱了,外汇也不够了。

trump:墙里秋千墙外道. using VPN please.

红驴绿驴与鱼:以最直接的方式把梦里的中国人叫醒了。

Bonny:看到这样的魔幻现实讨论帖,一边同意一边截屏,因为知道不久就会被删掉。

祖萦:每一个曾经痛恨说“你国”的人,在今年都会说“你国”。

Prism:404

Reuben:我用这个图做头像。。。结果直接强制改成QQ企鹅。。。

樹。:这个神奇的过度,每时每刻都在刷新最魔幻。等着吧

第:睁眼一看,茫茫微博中国像是荒野丛林一般,而且是”朕”的荒野丛林。

刘慈欣短篇小说:赡养人类

业务就是业务,无关其他。这是滑膛所遵循的原则,但这一次,客户却让他感到了困惑。

首先客户的委托方式不对,他要与自己面谈,在这个行业中,这可是件很稀奇的事。三年前,滑膛听教官不止一次地说过,他们与客户的关系,应该是前额与后脑勺的关系,永世不得见面,这当然是为了双方的利益考虑。见面的地点更令滑膛吃惊,是在这座大城市中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中最豪华的总统大厅,那可是世界上最不适合委托这种业务的地方。据对方透露,这次委托加工的工件有三个,这倒无所谓,再多些他也不在乎。

服务生拉开了总统大厅镶金的大门,滑膛在走进去前,不为人察觉地把手向夹克里探了一下,轻轻拉开了左腋下枪套的按扣。其实这没有必要,没人会在这种地方对他干太意外的事。

大厅金碧辉煌,仿佛是与外面现实毫无关系的另一个世界,巨型水晶吊灯就是这个世界的太阳,猩红色的地毯就是这个世界的草原。这里初看很空旷,但滑膛还是很快发现了人,他们围在大厅一角的两个落地窗前,撩开厚重的窗帘向外面的天空看,滑膛扫了一眼,立刻数出竟有十三个人。客户是他们而不是他,也出乎滑膛的预料,教官说过,客户与他们还像情人关系一一尽管可能有多个,但每次只能与他们中的一人接触。

滑膛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哥哥飞船又移到南半球上空了,现在可以清晰地看到。上帝文明离开地球已经三年了,那次来自宇宙的大规模造访,使人类对外星文明的心理承受能力增强了许多,况且,上帝文明有铺天盖地的两万多艘飞船,而这次到来的哥哥飞船只有一艘。它的形状也没有上帝文明的飞船那么奇特,只是一个两头圆的柱体,像是宇宙中的一粒感冒胶囊。

看到滑膛进来,那十三个人都离开窗子,回到了大厅中央的大圆桌旁。滑膛认出了他们中的大部分,立刻感觉这间华丽的大厅变得寒碜了。这些人中最引入注目的是朱汉杨,他的华软集团的“东方3000”操作系统正在全球范围内取代老朽的WINDOWS。其他的人,也都在福布斯财富500排行的前50内,这些人每年的收益,可能相当于一个中等国家的GDP,滑膛处于一个小型版的全球财富论坛中。

这些人与齿哥是绝对不一样的,滑堂暗想,齿哥是一夜的富豪,他们则是三代修成的贵族,虽然真正的时间远没有那么长,但他们确实是贵族,财富在他们这里已转化成内敛的高贵,就像朱汉杨手上的那枚钻戒,纤细精致,在他修长的手指上若隐若现,只是偶尔闪一下温润的柔光,但它的价值,也许能买几十个齿哥手指上那颗核桃大小金光四射的玩艺儿。

但现在,这十三名高贵的财界精英聚在这里,却是要雇职业杀手杀人,而且要杀三个人,据首次联系的人说,这还只是第一批。

其实滑膛并没有去注意那枚钻戒,他看的是朱汉杨手上的那三张照片,那显然就是委托加工的工件了。朱汉杨起身越过圆桌,将三张照片推到他面前。

扫了一眼后,滑膛又有微微的挫折感。教官曾说过,对于自己开展业务的地区,要预先熟悉那些有可能被委托加工的工件,至少在这个大城市,滑膛做到了。

但照片上这三个人,滑膛是绝对不认识的。这三张照片显然是用长焦距镜头拍的,上面的脸孔蓬头垢面,与眼前这群高贵的人简直不是一个物种。细看后才发现,其中有一个是女性,还很年轻,与其他两人相比她要整洁些,头发虽然落着尘土,但细心地梳过。她的眼神很特别,滑膛很注意人的眼神,他这个专业的人都这样,他平时看到的眼神分为两类:充满欲望焦虑的和麻木的,但这双眼睛充满少见的平静。滑膛的心微微动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像一缕随风飘散的轻雾。

“这桩业务,是社会财富液化委员会委托给你的,这里是委员会的全体常委,我是委员会的主席。”朱汉杨说。

社会财富液化委员会?奇怪的名字,滑膛只明白了它是一个由顶级富豪构成的组织,并没有去思考它名称的含义,他知道这是属于那类如果没有提示不可能想像出其真实含义的名称。

“他们的地址都在背面写着,不太固定,只是一个大概范围,你得去找,应该不难找到的。钱已经汇到你的账户上,先核实一下吧。”朱汉杨说,滑膛抬头看看他,发现他的眼神并不高贵,属于充满焦虚的那一类,但令他微微惊奇的是,其中的欲望已经无影无踪了。

滑膛拿出手机,查询了账户,数清了那串数字后面零的个数后,他冷冷地说:“第一,不用这么多,按我的出价付就可以:第二,预付一半,完工后付清。”

“就这样吧。”朱汉杨不以为然地说。

滑膛按了一阵手机后说:“已经把多余款项退回去了,您核实一下吧,先生,我们也有自己的职业准则。”

“其实现在做这种业务的很多,我们看重的就是您的这种敬业和荣誉感。”许雪萍说,这女人的笑很动人,她是远源集团的总裁,远源是电力市场完全放开后诞生的亚洲最大的能源开发实体。

“这是第一批,请做得利索”海上石油巨头薛桐说。

“快冷却还是慢冷却?”滑膛同时加了一句,“需要的话我可以解释。”

“我们懂,这些无所谓,你看着做吧。”朱汉杨回答。

“验收方式?录像还是实物样本?”

“都不需要,你做完就行,我们自己验收。”

“我想就这些了吧?”

“是,您可以走了。”

滑膛走出酒店,看到巨厦间狭窄的天空中,哥哥飞船正在缓缓移过。飞船的体积大了许多,运行的速度也更快了,显然降低了轨道高度。它光滑的表面涌现着绚丽的花纹,那花纹在不断地缓缓变化,看久了对人有一种催眠作用。其实飞船表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层全反射镜面,人们看到的花纹,只是地球变形的映像。滑膛觉得它像一块钝银,觉得它很美,他喜欢银,不喜欢金,银很静,很冷。

三年前,上帝文明在离去时告诉人类,他们共创造了六个地球,现在还有四个存在,都在距地球200光年的范围内。上帝敦促地球人类全力发展技术,必须先去消灭那三个兄弟,免得他们来消灭自己。但这信息来得晚了。

那三个遥远地球世界中的一个:第一地球,在上帝船队走后不久就来到了太阳系,他们的飞船泊入地球轨道。他们的文明历史比太阳系人类长两倍,所以这个地球上的人类应该叫他们哥哥。

滑膛拿出手机,又看了一下账户中的金额,齿哥,我现在的钱和你一样多了,但总还是觉得少点什么,而你,总好像是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一切,所做的就是竭力避免它们失去……滑膛摇摇头,想把头脑中的影子甩掉,这时候想起齿哥,不吉利。

齿哥得名,源自他从不离身的一把锯,那锯薄而柔软,但极其锋利,锯柄是坚硬的海柳做的,有着美丽的浮世绘风格的花纹。他总是将锯像腰带似的绕在腰上,没事儿时取下来,拿一把提琴弓在锯背上划动,借助于锯身不同宽度产生的音差,加上将锯身适当的弯曲,居然能奏出音乐来,乐声飘忽不定,音色忧郁而阴森,像一个幽灵的呜咽。这把利锯的其他用途滑膛当然听说过,但只有一次看到过齿哥以第二种方式使用它。那是在一间旧仓库中的一场豪赌,一个叫半头砖的二老大输了个精光,连他父母的房子都输掉了,眼红得冒血,要把自己的两只胳膊押上翻本。

齿哥手中玩着骰子对他微笑了一下,说胳膊不能押的,来日方长啊,没了手,以后咱们兄弟不就没法玩了吗?押腿吧。于是半头砖就把两条腿押上了。他再次输光后,齿哥当场就用那条锯把他的两条小腿齐膝锯了下来。滑膛清楚地记得利锯划过肌腱和骨骼时的声音,当时齿哥一脚踩着半头砖的脖子,所以他的惨叫声发不出来,宽阔阴冷的大仓库中只回荡着锯条拉过骨肉的声音,像欢快的歌唱,在锯到膝盖的不同部分时呈现出丰富的音色层次,雪白雪白的骨末撒在鲜红的血泊上,形成的构图呈现出一种妖艳的美。滑膛当时被这种美震撼了,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加入了锯和血肉的歌唱,这他*的才叫生活!那天是他十八岁生日,绝好的成年礼。完事后,齿哥把心爱的锯擦了擦缠回腰间,指着已被抬走的半头砖和两根断腿留下的血迹说:告诉砖儿,后半辈子我养活他。

滑膛虽年轻,也是自幼随齿哥打天下的元老之一,见血的差事每月都有。当齿哥终于在血腥的社会阴沟里完成了原始积累,由黑道转向白道时,一直跟追着他的人都被封了副董事长副总裁之类的,惟有滑膛只落得给齿哥当保镖。但知情的人都明白,这种信任非同小可。齿哥是个非常小心的人,这可能是出于他干爹的命运。齿哥的干爹也是非常小心的,用齿哥的话说恨不得把自己用一块铁包起来。许多年的平安无事后,那次于爹乘飞机,带了两个最可靠的保镖,在一排座位上他坐在两个保镖中间。在珠海降落后,空姐发现这排座上的三个人没有起身,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发现他们的血已淌过了十多排座位。有许多根极细的长钢针从后排座位透过靠背穿过来,两个保镖每人的心脏都穿过了三根,至于干爹,足足被14根钢针穿透,像一个被精心钉牢的蝴蝶标本。这14肯定是有说头的,也许暗示着他不合规则吞下的1400万,也许是复仇者14年的等待……与干爹一样,齿哥出道的征途,使得整个社会对于他除了暗刃的森林就是陷阱的沼泽,他实际上是将自己的命交到了滑膛手上。

但很快,滑膛的地位就受到了老克的威胁。老克是俄罗斯人,那时,在富人们中有一个时髦的做法:聘请前克格勃人员做保镖,有这样一位保镖,与拥有一个影视明星情人一样值得炫耀。齿哥周围的人叫不惯那个绕口的俄罗斯名,就叫这人克格勃,时间一长就叫老克了。其实老克与克格勃没什么关系,真正的前克格勃机构中,大部分人不过是做办公室的文职人员,即使是那些处于机密战最前沿的,对安全保卫也都是外行。老克是前苏共中央警卫局的保卫人员,曾是葛罗米柯的警卫之一,是这个领域货真价实的精英,而齿哥以相当于公司副董事长的高薪聘请他,完全不是为了炫耀,真的是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老克一出现,立刻显示出了他与普通保镖的不同。这之前那些富豪的保镖们,在饭桌上比他们的雇主还能吃能喝,还喜欢在主人谈生意时乱插嘴,真正出现危险情况时,他们要么像街头打群架那样胡来,要么溜得比主人还快。而老克,不论在宴席还是谈判时,都静静地站在齿哥身后,他那魁梧的身躯像一堵厚实坚稳的墙,随时准备挡开一切威胁。老克并没有机会遇到威胁他保护对象的危险情况,但他的敬业和专业使人们都相信,一旦那种情况出现时,他将是绝对称职的。虽然与别的保镖相比,滑膛更敬业一些,也没有那些坏毛病,但他从老克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差距。过了好长时间他才知道,老克不分昼夜地戴着墨镜,并非是扮酷而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视线。

虽然老克的汉语学得很快,但他和包括自己雇主在内的周围人都没什么交往,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把滑膛请到自己简朴的房间里,给他和自己倒上一杯伏特加后,用生硬的汉语说:“我,想教你说话。”

“说话?”

“说外国话。”

于是滑膛就跟老克学外国话,几天后他才知道老克教自己的不是俄愈而是英语。滑膛也学得很快,当他们能用英语和汉语交流后,有一天老克对滑膛说:“你和别人不一样。”

“这我也感觉到了。”滑膛点点头。

“三十年的职业经验,使我能够从人群中准确地识别出具有那种潜质的人,这种人很稀少,但你就是,看到你第一眼时我就打了个寒战。冷血一下并不难,但冷下去的血再温不起来就很难了,你会成为那一行的精英,可别埋没了自己。”

“我能做什么呢?”

“先去留学。”

齿哥听到老克的建议后,倒是满口答应,并许诺费用的事他完全负责。其实有了老克后,他一直想摆脱滑膛,但公司中又没有空位子了。

于是,在一个冬夜,一架喷气客机载着这个自幼失去父母,从最低层黑社会中成长起来的孩子,飞向遥远的陌生国度。

开着一辆很旧的桑塔纳,滑膛按照片上的地址去踩点。他首先去的是春花广场,没费多少劲就找到了照片上的人,那个流浪汉正在垃圾桶中翻找着,然后提着一个鼓鼓的垃圾袋走到一个长椅处。他的收获颇丰,一盒几乎没怎么动的盒饭,还是菜饭分放的那种大盒;一根只咬了一口的火腿肠,几块基本完好的面包,还有大半瓶可乐。滑膛本以为流浪汉会用手抓着盒饭吃,但看到他从这初夏仍穿着的脏大衣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铝勺。他慢慢地吃完晚餐,把剩下的东西又扔回垃圾桶中。滑膛四下看看,广场四周的城市华灯初上,他很熟悉这里,但现在觉得有些异样。很快,他弄明白了这个流浪汉轻易填饱肚子的原因。这里原是城市流浪者聚集的地方,但现在他们都不见了,只剩下他的这个目标。他们去哪里了?都被委托“加工”了吗?滑膛接着找到了第二张照片上的地址。在城市边缘一座交通桥的桥孔下,有一个用废瓦楞和纸箱搭起来的窝棚,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滑膛将窝棚的破门小心地推开一道缝,探进头去,出乎意料,他竟进入了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原来窝棚里挂满了大小不一的油画,形成了另一层墙壁。顺着一团烟雾,滑膛看到了那个流浪画家,他像一头冬眠的熊一般躺在一个破画架下,头发很长,穿着一件涂满油彩像长袍般肥大的破T恤衫,抽着五毛一盒的玉蝶烟。他的眼睛在自己的作品间游移,目光充满了惊奇和迷惘,仿佛他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的人,他的大部分时光大概都是在这种对自己作品的自恋中度过的。这种穷困潦倒的画家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曾有过很多,但现在不多见了。

“没关系,进来吧。”画家说,眼睛仍扫视着那些画,没朝门口看一眼,听他的口气,就像这里是一座帝王宫殿似的。在滑膛走进来之后,他又问:“喜欢我的画吗?”

滑膛四下看了看,发现大部分的画只是一堆零乱的色彩,就是随意将油彩泼到画布上都比它们显得有理性。但有几幅画面却很写实,滑膛的目光很快被其中的一幅吸引了:占满整幅画面的是一片干裂的黄土地,从裂缝间伸出几枝干枯的植物,仿佛已经枯死了几个世纪,而在这个世界上,水也似乎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在这干旱的土地上,放着一个骷髅头,它也干得发白,表面布满裂纹,但从它的口洞和一个眼窝中,居然长出了两株活生生的绿色植物,它们青翠欲滴,与周围的酷早和死亡形成鲜明对比,其中一株植物的顶部,还开着一朵娇艳的小花。这个骷髅头的另一个眼窝中,有一只活着的眼睛,清澈的眸子瞪着天空,目光就像画家的眼睛一样,充满惊奇和迷惘。

“我喜欢这幅。”滑膛指指那幅画说。

“这是《贫瘠》系列之二,你买吗?”

“多少钱?”

“看着给吧。”

滑膛掏出皮夹,将里面所有的百元钞票都取了出来,递给画家,但后者只从中抽了两张。

“只值这么多,画是你的了。”

滑膛发动了车子,然后拿起第三张照片看上面的地址,旋即将车熄了火,因为这个地方就在桥旁边,是这座城市最大的一个垃圾场。滑膛取出望远镜,透过挡风玻璃从垃圾场上那一群拾荒者中寻找着目标。

这座大都市中靠垃圾为生的拾荒者有三十万人,已形成了一个阶层,而他们内部也有分明的等级。最高等级的拾荒者能够进入高尚别墅区,在那里如艺术雕塑般精致的垃圾桶中,每天都能拾到只穿用过一次的新衬衣、袜子和床单,这些东西在这里是一次性用品;垃圾桶中还常常出现只有轻微损坏的高档皮鞋和腰带,以及只抽了三分之一的哈瓦纳雪茄和只吃了一角的高级巧克力……但进入这里拣垃圾要重金贿赂社区保安,所以能来的只是少数人,他们是拾荒者中的贵族。拾荒者的中间阶层都集中在城市中众多的垃圾中转站里,那是缄市垃圾的第一次集中地,在那里,垃圾中最值钱的部分:废旧电器、金属、完整的纸制品、废弃的医疗器械、被丢弃的过期药品等,都被拣拾得差不多了。那里也不是随便就能进来的,每个垃圾中转站都是某个垃圾把头控制的地盘,其他拾荒者擅自进入,轻者被暴打一顿赶走,重者可能丢了命。

经过中转站被送往城市外面的大型堆放和填埋场的垃圾已经没有多少“营养”了,但靠它生存的人数量最多,他们是拾荒者中的最底层,就是滑膛现在看到的这些人。留给这些最底层拾荒者的,都是不值钱又回收困难的碎塑料、碎纸等,再就是垃圾中的腐烂食品,可以以每公斤一分的价格买给附近农民当猪饲料。在不远处,大都市如一块璀璨的巨大宝石闪烁着,它的光芒传到这里,给恶臭的垃圾山镀上了—“层变幻的光晕。其实,就是从拾到的东西中,拾荒者们也能体会到那不远处大都市的奢华:在他们收集到的腐烂食品中,常常能依稀认出只吃了四腿的烤乳猪、只动了一筷子的石斑鱼、完整的鸡……最近整只乌骨鸡多了起来,这源自一道刚时兴的名叫乌鸡白玉的菜,这道菜是把豆腐放进乌骨鸡的肚子里炖出来的,真正的菜就是那几片豆腐,鸡虽然美味但只是包装,如果不知道吃了,就如同吃粽子连芦苇叶一起吃样,会成为有品位的食客的笑柄……

这时,当天最后一趟运垃圾的环卫车来了,当自卸车厢倾斜着升起时,一群拾荒者迎着山崩似的垃圾冲上来,很快在飞扬尘土中与垃圾山融为一体。这些人似乎完成了新的进化,垃圾山的恶臭、毒菌和灰尘似乎对他们都不产生影响,当然,这是只看到他们如何生存而没见到他们如何死亡的普通人产生的印象,正像普通人平时见不到虫子和老鼠的尸体,因而也不关心它们如何死去一样。事实上,这个大垃圾场多次发现拾荒者的尸体,他们静悄悄地死在这里,然后被新的垃圾掩埋了。

在场边一盏泛光灯昏暗的灯光中,拾荒者们只是一群灰尘中模糊的影子,但滑膛还是很快在他们中发现了自己寻找的目标。这么快找到她,滑膛除了借助自己锐利的目光外,还有一个原因:与春花广场上的流浪者一样,今天垃圾场上的拾荒者人数明显减少了,这是为什么?滑膛在望远镜中观察着目标,她初看上去与其他的拾荒者没有太大区别,腰间束着一根绳子,手里拿着大编织袋和顶端装着耙勺的长杆,只是她看上去比别人瘦弱,挤不到前面去,只能在其他拾荒者的圈外拣拾着,她翻找的,已经是垃圾的垃圾了。

滑膛放下望远镜,沉思片刻,轻轻摇摇头。世界上最离奇的事正在他的眼前发生:一个城市流浪者,一个穷得居无定所的画家,加上一个靠拾垃圾为生的女孩子,这三个世界上最贫穷最弱势的人,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威胁到那些处于世界财富之巅的超级财阀们呢,这种威胁甚至于迫使他们雇用杀手置之于死地?!

后座上放着那幅《贫瘠》系列之二,骷髅头上的那只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滑膛,令他如芒刺在背。

垃圾场那边发出了一阵惊叫声,滑膛看到,车外的世界笼罩在一片蓝光中,蓝光来自东方地平线,那里,一轮蓝太阳正在快速升起,那是运行到南半球的哥哥飞船。飞船一般是不发光的,晚上,自身反射的阳光使它看上去像一轮小月亮,但有时它也会突然发出照亮整个世界的蓝光,这总是令人们陷入莫名的恐惧之中。这一次飞船发出的光比以往都亮,可能是轨道更低的缘故。蓝太阳从城市后面升起,使高楼群的影子一直拖到这里,像一群巨人的手臂,但随着飞船的快速上升,影子渐渐缩回去了。

在哥哥飞船的光芒中,垃圾场上那个拾荒女孩能看得更清楚了,滑膛再次举起望远镜,证实了自己刚才的观察,就是她,她蹲在那里,编织袋放在膝头,仰望的眼睛有一丝惊恐,但更多的还是他在照片上看到的平静。滑膛的心又动了一下,但像上次一样这触动转瞬即逝,他知道这涟漪来自心灵深处的某个地方,为再次失去它而懊悔。

飞船很快划过长空,在西方地平线落下,在西天留下了一片诡异的蓝色晚霞,然后,一切又没入昏暗的夜色中,远方的城市之光又灿烂起来。滑膛的思想又回到那个谜上来;世界最富有的十三个人要杀死最穷的三个人,这不是一般的荒唐,这真是对他的想像力最大的挑战。但思路没走多远就猛地刹住,滑膛自责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经违反了这个行业的最高精神准则,校长的那句话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是行业的座右铭:瞄准谁,与枪无关。

到现在,滑膛也不知道他是在哪个国家留学的,更不知道那所学校的确切位置。他只知道飞机降落的第一站是莫斯科,那里有人接他,那人的英语没有一点儿俄国口音,他被要求戴上一副不透明的墨镜,伪装成一个盲人,以后的旅程都是在黑暗中度过了。又坐了三个多小时的飞机,再坐一天的汽车,才到达学校,这时是否还在俄罗斯境内,滑膛真的说不准了。

学校地处深山,围在高墙中,学生在毕业之前绝对不准外出。被允许摘下眼镜后,滑膛发现学校的建筑明显地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灰色的,外形毫无特点;另一类的色彩和形状都很奇特。他很快知道,后一类建筑实际上是一堆巨型积木,可以组合成各种形状,以模拟变化万千的射击环境。整所学校,基本上就是一个设施精良的大靶场。

开学典礼是全体学生惟一的一次集合,他们的人数刚过四百。校长一头银发,一副令人肃然起敬的古典学者风度,他讲了如下一番话:“同学们,在以后的四年中,你们将学习一个我们永远不会讲出其名称的行业所需的专业知识和技能,这是人类最古老的行业之一,同样会有光辉的未来。从小处讲,它能够为做出最后选择的客户解决只有我们才能解决的问题,从大处讲,它能够改变历史。

“曾有不同的政治组织出高价委托我们训练游击队员,我们拒绝了,我们只培养独立的专业人员,是的,独立,除钱以外独立于一切。从今以后,你们要把自己当成一枝枪,你们的责任,就是实现枪的功能,在这个过程中展现枪的美感,至于瞄准谁,与枪无关。A持枪射击B,B又夺过同一枝枪射击A,枪应该对这每一次射击一视同仁,都以最高的质量完成操作,这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在开学典礼上,滑膛还学会了几个最常用的术语:该行业的基本操作叫加工,操作的对象叫工件,死亡叫冷却。

学校分L、M和S三个专业,分别代表长、中、短种距离。

L专业是最神秘的,学费高昂,学生人数很少,且基本不和其他专业的人交往,滑膛的教官也劝他们离L专业的人远些:“他们是行业中的贵族,是最有可能改变历史的人。”L专业的知识博大精深,他们的学生使用的狙击步枪价值几十万美元,装配起来有两米多长。专业的加工距离均超过一千米,据说最长可达到三千米!一千五百米以上的加工操作是一项复杂的工程,其中的前期工作之一就是沿射程按一定间距放置一系列的“风铃”,这是一种精巧的微型测风仪,它可将监测值以无线发回,显示在射手的眼镜显示器上,以便他(她)掌握射程不同阶段的风速和风向。

M专业的加工距离在十米至三百米之间,是最传统的专业,学生也最多,他们一般使用普通制式步枪,M专业的应用面最广,但也是平淡和缺少传奇的。

滑膛学的是S专业,加工距离在10米以下,对武器要求最低,一般使用手枪,甚至还可能使用冷兵器。在三个专业中,S专业无疑是最危险的,但也是最浪漫的。

校长就是这个专业的大师,亲自为S专业授课,他首先开的课程竟然是——英语文学。

“你们首先要明白S专业的价值。”看着迷惑的学生们,校长庄重地说,“在L和M专业中,工件与加工者是不见面的,工件都是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加工并冷却的,这对他们当然是一种幸运,但对客户却不是,相当一部分分客户,需要让工件在冷却之前得知他们被谁、为什么委托加工的,这就要由我们来告知工件,这时,我们已经不是自己,而是客户的化身,我们要把客户传达的最后信息向工件庄严完美地表达出来,让工件在冷却前受到最大的心灵震慑和煎熬,这就是s专业的浪漫和美感之所在,工件冷却前那恐惧绝望的眼神,将是我们工作最大的精神享受。但要做到这些,就需要我们具有相当的表达能力和文学素养。”

于是,滑膛学了一年的文学。他读荷马史诗,背莎士比亚,读了很多的经典和现代名著。滑膛感觉这一年是自己留学生涯中最有收获的一年,因为后面学的那些东西他以前多少都知道一些,以后迟早也能学到,但深入地接触文学,这是他惟一的机会。通过文学,他重新发现了人,惊叹人原来是那么一种精致而复杂的东西,以前杀人,在他的感觉中只是打碎盛着红色液体的粗糙陶罐,现在惊喜地发现自己击碎的原来是精美绝伦的玉器,这更增加了他杀戮的快感。

接下来的课程是人体解剖学。与其他两个专业相比,S专业的另一大优势是可以控制被加工后的工件冷却到环境温度的时间,术语叫快冷却和慢冷却。很多客户是要求慢冷却的,冷却的过程还要录像,以供他们珍藏和欣赏。当然这需要很高的技术和丰富的经验,人体解剖学当然也是不可缺少的知识。

然后,真正的专业课才开始。

垃圾场上拾荒的人渐渐走散,只剩下包括目标在内的几个人。滑膛当即决定,今晚就把这个工件加工了。按行业惯例,一般在勘察时是不动手的,但也有例外,合适的加工时机会稍纵即逝。

滑膛将车开离桥下,经过一阵颠簸后在垃圾场边的一条小路旁停下,滑膛观察到这是拾荒者离开垃圾场的必经之路,这里很黑,只能隐约看到荒草在夜风中摇曳的影子,是很合适的加工地点,他决定在这里等着工件。

滑膛抽出枪,轻轻放在驾驶台上。这是一枝外形粗陋的左轮,7。6毫米口径,可以用大黑星①的子弹,按其形状,他叫它大鼻子,是没有牌子的私造枪,他从西双版纳的一个黑市上花三千元买到的。枪虽然外形丑陋,但材料很好,且各个部件的结构都加工正确,最大的缺陷就是最难加工的膛线没有做出来,枪管内壁光光的。滑膛有机会得到名牌好枪,他初做保镖时,齿哥给他配了一枝三十二发的短乌齐,后来,又将一枝七七式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但那两枝枪都被他压到箱子底,从来没带过,他只喜欢大鼻子。现在,它在城市的光晕中冷冷地闪亮,将滑膛的思绪又带回了学校的岁月。

专业课开课的第一天,校长要求每个学生展示自己的武器。当滑膛将大鼻子放到那一排精致的高级手枪中时,很是不好意思。但校长却拿起它把玩着,由衷地赞赏道:“好东西。”

“连膛线都没有,消音器也拧不上。”一名学生不屑地说。

“S专业对准确性和射程要求最低,膛线并不重要:消音器嘛,垫个小枕头不就行了?孩子,别让自己变得匠气了。在大师手中,这把枪能产生出你们这堆昂贵的玩艺儿产生不了的艺术效果。”

校长说得对,由于没有膛线,大鼻子射出的子弹在飞行时会翻跟头,在空气中发出正常子弹所没有的令人恐惧的尖啸,在射入工件后仍会持续旋转,像一柄锋利的旋转刀片,切碎沿途的一切。

“我们以后就叫你滑膛吧!”校长将枪递还给滑膛时说,“好好掌握它,孩子,看来你得学飞刀了。”滑膛立刻明白了校长的话:专业飞刀是握着刀尖出刀的,这样才能在旋转中产生更大的穿刺动量,这就需要在到达目标时刀尖正好旋转到前方。校长希望滑膛像掌握飞刀那样掌握大鼻子射出的子弹!这样,就可以使子弹在工件上的创口产生丰富多彩的变化。经过长达两年的苦练,消耗了近三万发子弹,滑膛竟真的练成了这种在学校最优秀的射击教官看来都不可能实现的技巧。

滑膛的留学经历与大鼻子是分不开的。在第四学年,他认识了同专业的一个名叫火的女生,她的名字也许来自那头红发。这里当然不可能知道她的国籍,滑膛猜测她可能来自西欧。这里不多的女生,几乎个个都是天生的神枪手,但火的枪打得很糟,匕首根本不会用,真不知道她以前是靠什么吃饭。但在一次勒杀课程中,她从自己手上那枚精致的戒指中抽出一根肉眼看不见的细线,熟练地套到用做教具的山羊脖子上,那根如利刃般的细线竟将山羊的头齐齐地切了下来。据火的介绍,这是一段纳米丝,这种超高强度的材料未来可能被用来建造太空电梯。

火对滑膛没什么真爱可言,那种东西也不可能在这里出现。她同时还与外系一个名叫黑冰狼的北欧男生交往,并在滑膛和黑冰狼之间像斗蛐蛐似的反复挑逗,企图引起一场流血争斗,以便为枯燥的学习生活带来一点儿消遣。她很快成功了,两个男人决定以俄罗斯轮盘赌的形式决斗。这天深夜,全班同学将靶场上的巨型积木摆放成罗马斗兽场的形状,决斗就在斗兽场中央进行,使用的武器是大鼻子。火做裁判,她优雅地将一颗子弹塞进大鼻子的空弹仓,然后握住枪管,将弹仓在她那如长春藤般的玉臂上来回滚动了十几次,然后,两个男人谦让了一番,火微笑着将大鼻子递给滑膛。滑膛缓缓举起枪,当冰凉的枪口触到太阳穴时,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孤独向他袭来,他感到无形的寒风吹透了世界万物,漆黑的宇宙中只有自己的心是热的。一横心,他连扣了五下扳机,击锤点了五下头,弹仓转动了五下,枪没响。咔咔咔咔咔,这五声清脆的金属声敲响了黑冰狼的丧钟。全班同学欢呼起来,火更是快活得流出了眼泪,对着滑膛高呼她是他的了。这中间笑得最轻松的是黑冰狼,他对滑膛点点头,由衷地说:“东方人,这是自柯尔特②以来最精彩的赌局了。”他然后转向火,“没关系亲爱的,人生于我,一场豪赌而已。”说完他抓起大鼻子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一声有力的闷响,血花和碎骨片溅得很潇洒。

之后不久滑膛就毕业了,他又戴上了那副来时戴的眼镜离开了这所没有名称的学校,回到了他长大的地方。他再也没有听到过学校的一丝消息,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似的。

回到外部世界后,滑膛才听说世界上发生的一件大事:上帝文明来了,要接受他们培植的人类的赡养,但在地球的生活并不如意,他们只待了一年多时间就离去了,那两万多艘飞船已经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回来后刚下飞机,滑膛就接到了一桩加工业务。

齿哥热情地欢迎滑膛归来,摆上了豪华的接风宴,滑膛要求和齿哥单独待在宴席上,他说自己有好多心里话要说。其他人离开后,滑膛对齿哥说:“我是在您身边长大的,从内心里,我一直没把您当大哥,而是当成亲父亲。您说,我应当去干所学的这个专业吗?就一句话,我听您的。”

齿哥亲切地扶着滑膛的肩膀说:“只要你喜欢,就干嘛,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的,别管白道黑道,都是道儿嘛,有出息的人,哪股道上都能出息。

“好,我听您的。”

滑膛说完,抽出手枪对着齿哥的肚子就是一枪,飞旋的子弹以恰到好处的角度划开一道横贯齿哥腹部的大口子,然后穿进地板中。齿哥透过烟雾看着滑膛,眼中的震惊只是一掠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恍然大悟后的麻木,他对着滑膛笑了一下,点点头。

“已经出息了,小子。”齿哥吐着血沫说完,软软地倒在地上。

滑膛接的这桩业务是一小时慢冷却,但不录像,客户信得过他。滑膛倒上一杯酒,冷静地看着地上血泊中的齿哥,后者慢慢地整理着自己流出的肠子,像码麻将那样,然后塞回肚子里,滑溜溜的肠子很快又流出来,齿哥就再整理好将其塞回去……当这工作进行到第十二遍时,他咽了气,这时距枪响正好一小时。

滑膛说把齿哥当成亲父亲是真心话,在他五岁时的一个雨天,输红了眼的父亲逼着母亲把家里全部的存折都拿出来,母亲不从,便被父亲殴打致死,滑膛因阻拦也被打断鼻梁骨和一条胳膊,随后父亲便消失在雨中。后来滑膛多方查找也没有消息,如果找到,他也会让其享受一次慢冷却的。

事后,滑膛听说老克将自己的全部薪金都退给了齿哥的家人,返回了俄罗斯。他走前说:送滑膛去留学那天,他就知道齿哥会死在他手里,齿哥的一生是刀尖上走过来的,却不懂得一个纯正的杀手是什么样的人。

垃圾场上的拾荒者一个接一个离开了,只剩下目标一人还在那里埋头刨找着,她力气小,垃圾来时抢不到好位置,只能借助更长时间的劳作来弥补了。这样,滑膛就没有必要等在这里了,于是他拿起大鼻子塞到夹克口袋中,走下了车,径直朝垃圾中的目标走去。

他脚下的垃圾软软的,还有一股温热,他仿佛踏在一只巨兽的身上。当距目标四五米时,滑膛抽出了握枪的手……

这时,一阵蓝光从东方射过来,哥哥飞船已绕地球一周,又转到了南半球,仍发着光。这突然升起的蓝太阳同时吸引了两人的目光,他们都盯着蓝太阳看了一会儿,然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当两人的目光相遇时,滑膛发生了一名职业杀手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手中的枪差点滑落了,震撼令他一时感觉不到手中枪的存在,他几乎失声叫出:果儿——但滑膛知道她不是果儿,十四年前,果儿就在他面前痛苦地死去。但果儿在他心中一直活着,一直在成长,他常在梦中见到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果儿,就是眼前她这样儿。

齿哥早年一直在做着他永远不会对后人提起的买卖:他从人贩子手中买下一批残疾儿童,将他们放到城市中去乞讨,那时,人们的同情心还没有疲劳,这些孩子收益颇丰,齿哥就是借此完成了自己的原始积累。

一次,滑膛跟着齿哥去一个人贩子那里接收新的一批残疾孩子,到那个旧仓库中,看到有五个孩子,其中的四个是先天性畸形,但另一个小女孩儿却是完全正常的。那女孩儿就是果儿,她当时六岁,长得很可爱,大眼睛水灵灵的,同旁边的畸形儿形成鲜明对比。她当时就用这双后来滑膛一想起来就心碎的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全然不知等待着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

“这些就是了。”人贩子指指那四个畸形儿说。

“不是说好五个吗?”齿哥问。

“车厢里闷,有一个在路上完了。

“那这个呢?”齿哥指指果儿。

“这不是卖给你的。”

“我要了,就按这些的价儿。”齿哥用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说。

“可……她好端端的,你怎么拿她挣钱?”

“死心眼,加工一下不就得了?”

齿哥说着,解下腰间的利锯,朝果儿滑嫩的小腿上划了一下,划出了一道贯穿小腿的长口子,血在果儿的惨叫声中涌了出来。

“给她裹裹,止住血,但别上消炎药,要烂开才好。”齿哥对滑膛说。

滑膛于是给果儿包扎伤口,血浸透了好几层纱布,直流得果儿脸色惨白。滑膛背着齿哥,还是给果儿吃了些利菌沙和抗菌优之类的消炎药,但是没有用,果儿的伤口还是发炎了。

两天以后,齿哥就打发果儿上街乞讨,果儿可爱而虚弱的小样儿,她的伤腿,都立刻产生了超出齿哥预期的效果,头一天就挣了三千多块,以后的一个星期里,果儿挣的钱每天都不少于两千块,最多的一次,一对外国夫妇一下子就给了四百美元。但果儿每天得到的只是一盒发馊的盒饭,这倒也不全是由于齿哥吝啬,他要的就是孩子挨饿的样子。滑膛只能在暗中给她些吃的。

一天傍晚,他上果儿乞讨的地方去接她回去,小女孩儿附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哥,我的腿不疼了呢。”一副高兴的样子。在滑膛的记忆中,这是他除母亲惨死外惟一的一次流泪,果儿的腿是不疼了,那是因为神经都已经坏死,整条腿都发黑了,她已经发了两天的高烧。滑膛再也不顾齿哥的禁令,抱着果儿去了医院,医生说已经晚了,孩子的血液中毒。第二天深夜,果儿在高烧中去了。

从此以后,滑膛的血变冷了,而且像老克说的那样,再也没有温起来。杀人成了他的一项嗜好,比吸毒更上瘾,他热衷于打碎那一个个叫做人的精致器皿,看着它们盛装的红色液体流出来,冷却到与环境相同的温度,这才是它们的真相,以前那些红色液体里的热度,都是伪装。

完全是下意识地,滑膛以最高的分辨率真切地记下了果儿小腿上那道长伤口的形状,后来在齿哥腹部划出的那一道,就是它准确的拷贝。

拾荒女站起身,背起那个对她显得很大的编织袋慢慢走去。她显然并非因滑膛的到来而走,她没注意到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穿着体面的人的到来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她只是该走了。哥哥飞船在西天落下,滑膛一动不动地站在垃圾中,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短暂的蓝色黄昏里。

滑膛把枪插回枪套,拿出手机拨通了朱汉杨的电话:“我想见你们,有事要问。”

“明天九点,老地方。”朱汉杨简洁地回答,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走进总统大厅,滑膛发现社会财富液化委员会的十三个常委都在,他们将严肃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请提你的问题。”朱汉杨说。

“为什么要杀这三个人?”滑膛问。

“你违反了自己行业的职业道德。”朱汉扬用一个精致的雪茄剪切开一根雪茄的头部,不动声色地说。

“是的,我会让自己付出代价的,但必须清楚原因,否则这桩业务无法进行。”

朱汉杨用一根长火柴转着圈点着雪茄,缓缓地点点头:“现在我不得不认为,你只接针对有产阶级的业务。这样看来,你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职业杀手,只是一名进行狭隘阶级报复的凶手,一名警方正在全力搜捕的,三年内杀了四十一个人的杀人狂,你的职业声望将从此一泻千里。”

“你现在就可以报警。”滑膛平静地说。

“这桩业务是不是涉及到了你的某些个人经历?”

许雪萍问。

滑膛不得不佩服她的洞察力,他没有回答,默认了。

“因为那个女人?”

滑膛沉默着,对话已超出了合适的范围。



“好吧,”朱汉杨缓缓吐出一口白烟,“这桩业务很重要,我们在短时间内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只能答应你的条件,告诉你原因,一个你做梦都想不到的原因。我们这些社会上最富有的人,却要杀掉社会上最贫穷最弱势的人,这使我们现在在你的眼中成了不可理喻的变态恶魔,在说明原因之前,我们首先要纠正你的这个印象。”

“我对黑与白不感兴趣。”

“可事实已证明不是这样,好,跟我们来吧。”朱汉杨将只抽了一口的整根雪茄扔下,起身向外走去。

滑膛同社会财富液化委员会的全体常委一起走出酒店。

这时,天空中又出现了异常,大街上的人们都在紧张地抬头仰望。哥哥飞船正在低轨道上掠过,由于初升太阳的照射,它在晴朗的天空上显得格外清晰。飞船沿着运行的轨迹,撒下一颗颗银亮的星星,那些星星等距离排列,已在飞船后面形成了一条穿过整个天空的长线,而哥哥飞船本身的长度已经明显缩短了,它释放出星星的一头变得参差不齐,像折断的木棒。滑膛早就从新闻中得知,哥哥飞船是由上千艘子船形成的巨大组合体,现在,这个组合体显然正在分裂为子船船队。

“大家注意了!”朱汉杨挥手对常委们大声说,“你们都看到了,事态正在发展,时间可能不多了,我们工作的步伐要加快,各小组立刻分头到自己分管的液化区域,继续昨天的工作。”

说完,他和许雪萍上了一辆车,并招呼滑膛也上来。

滑膛这才发现,酒店外面等着的,不是这些富豪们平时乘坐的豪华车,而是一排五十铃客货车。

“为了多拉些东西。”许雪萍看出了滑膛的疑惑,对他解释说。滑膛看看后面的车厢,里面整齐地装满了一模一样的黑色小手提箱,那些小箱子看上去相当精致,估计有上百个。

没有司机,朱汉杨亲自开车驶上了大街。车很快拐入了一条林荫道,然后放慢了速度,滑膛发现原来朱汉杨在跟着路边的一个行人慢开,那人是个流浪汉,这个时代流浪汉的衣着不一定褴褛,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流浪汉的腰上挂着一个塑料袋,每走一步袋里的东西就叮咣响一下。

滑膛知道,昨天他看到的那个流浪者和拾荒者大量减少的谜底就要揭开了,但他不相信朱汉杨和许雪萍敢在这个地方杀人,他们多半是先将目标骗上车,然后带到什么地方除掉。按他们的身份,用不着亲自干这种事,也许只是为了向滑膛示范?滑膛不打算干涉他们,但也绝不会帮他们,他只管合同内的业务。

流浪汉显然没觉察到这辆车的慢行与自己有什么关系,直到许雪萍叫住了他。

“你好!”许雪萍摇下车窗说,流浪汉站住,转头看着她,脸上覆盖着这个阶层的人那种厚厚的麻木,“有地方住吗?”许雪萍微笑着问。

“夏天哪儿都能住。”流浪汉说。

“冬天呢?”

“暖气道,有的厕所也挺暖和。”

“你这样过了多长时间了?”

“我记不清了,反正征地费花完后就进了城,以后就这样了。”

“想不想在城里有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有个家?”

流浪汉麻木地看着女富豪,没听懂她的话。

“识字吗?”许雪萍问,流浪汉点点头后,她向前一指,“看那边——”那里有一幅巨大的广告牌,在上面,青翠绿地上点缀着乳白色的楼群,像一处世外桃源,“那是一个商品房广告。”流浪汉扭头看看广告牌,又看看许雪萍,显然不知道那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好,现在你从我车上拿一个箱子。”

流浪汉走到车厢处拎了一个小提箱走过来,许雪萍指着箱子对他说:“这里面是一百万元人民币,用其中的五十万你就可以买一套那样的房子,剩下的留着过日子吧,当然,如果你花不了,也可以像我们这样把一部分送给更穷的人。”

流浪汉眼睛转转,捧着箱子仍面无表情,对于被愚弄,他很漠然。

“打开看看。”

流浪汉用黑乎乎的手笨拙地打开箱子,刚开一条缝就啪地一声合上了,他脸上那冰冻三尺的麻木终于被击碎,一脸震惊:像见了鬼。

“有身份证吗?”朱汉杨问。

流浪汉下意识地点点头,同时把箱子拎得尽量离自己远些,仿佛它是一颗炸弹。

“去银行存了,用起来方便一些。”

“你们……要我干啥?”流浪汉问。

“只要你答应一件事:外星人就要来了,如果他们问起你,你就说自己有这么多钱,就这一个要求,你能保证这样做吗?”

流浪汉点点头。

许雪萍走下车,冲流浪汉深深鞠躬:“谢谢。”

“谢谢。”朱汉杨也在车里说。

最令滑膛震惊的是,他们表达谢意时看上去是真诚的。

车开了,将刚刚诞生的百万富翁丢在后面。前行不远,车在一个转弯处停下了,滑膛看到路边蹲着三个找活儿的外来装修工,他们每人的工具只是一把三角形的小铁铲,外加地上摆着的一个小硬纸板,上书“刮家”。那三个人看到停在面前的车立刻起身跑过来,问:老板有活吗?朱汉杨摇摇头:“没有,最近生意好吗?”

“哪有啥生意啊,现在都用喷上去的新涂料一通电就能当暖气的那种,没有刮家的了。”

“你们从哪儿来?”

“河南。”

就是“一个村儿的?哦,村里穷吗?有多少户人家?”

“山里的,五十多户。哪能不穷呢,天旱,老板你信不信啊,浇地是拎着壶朝苗根儿上一根根地浇呢。”

“那就别种地了……你们有银行账产吗?”

三人都摇摇头。

“那又是只好拿现金了,挺重,辛苦你们了车上拿十几个箱子下来。”

“十几个啊?”装修工们从车上拿箱子,堆放到路边,其中的一个问,对朱汉杨刚才的话,他们谁都没有去细想,更没在意。

“十多个吧,无所谓,你们看着拿。”

很快,十五个箱子堆在地上,朱汉杨指着这堆箱子说:“每只箱子里面装着一百万元,共一千五百万,回家去,给全村分了吧。”

一名装修工对朱汉杨笑笑,好像是在赞赏他的幽默感,另一名蹲下去打开了一只箱子,同另外两人一起看了看里面,然后他们一起露出同刚才那名流浪汉一样的表情。

“东西挺重的,去雇辆车回河南,如果你们中有会开车的,买一辆更方便些。”许雪萍说。

三名装修工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不知他们是天使还是魔鬼,很自然地,一名装修工问出了刚才流浪汉的问题:“让我们干什么?”

回答也一样:“只要你们答应一件事:外星人就要来了,如果他们问起你们,你们就说自己有这么多钱,就这一个要求,你们能保证做到吗?”

三个穷人点点头。

“谢谢。”“谢谢。”两位超级富豪又真诚地鞠躬致谢,然后上车走了,留下那三个人茫然地站在那堆箱子旁。

“你一定在想,他们会不会把钱独吞了。”朱汉杨扶着方向盘对滑膛说,“开始也许会,但他们很快就会把多余的钱分给穷人的,就像我们这样。”

滑膛沉默着,面对眼前的怪异和疯狂,他觉得沉默是最好的选择,现在,理智能告诉他的只有一点:世界将发生根本的变化。

“停车!”许雪萍喊道,然后对在一个垃圾桶旁搜寻易拉罐和可乐瓶的小脏孩儿喊,“孩子,过来!”孩子跑了过来,同时把他拾到的半编织袋瓶罐也背过来,好像怕丢了似的,“从车上拿一个箱子。”孩子拿了一个,“打开看看。”孩子打开了,看了,很吃惊,但没到刚才那四个成年人那种程度。“是什么?”许雪萍问。

“钱。”孩子抬起头看着她说。

“一百万块钱,拿回去给你的爸爸妈妈吧。”

“这么说真有这事儿?”孩子扭头看看仍装着许多箱子的车厢,眨眨眼说。

“什么事?”

“送钱啊,说有人在到处送大钱的。”

像扔废纸似“但你要答应一件事,这钱才是你的:外星人就要来了,如果他们问起你,你就说自己有这么多钱,你确实有这么多钱,不是吗?就这一个要求,你能保证做到吗?”

“能!”

“那就拿着钱回家吧,孩子,以后世界上不会有贫穷了。”朱汉杨说着,启动了汽车。

“也不会有富裕了。”许雪萍说,神色黯然。

“你应该振作起来,事情是很糟,但我们有责任阻止它变得更糟。”朱汉杨说。

“你真觉得这种游戏有意义吗?”

朱汉杨猛地刹住了刚开动的车,在方向盘上方挥着双手喊道:“有意义!当然有意义!!难道你想在后半生像那些人一样穷吗?你想挨饿和流浪吗?”

“我甚至连活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

“使命感会支撑你活下去,这些黑暗的日子里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我们的财富给了我们这种使命。”

“财富怎么了?我们没偷没抢,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我们的财富推动了社会前进,社会应该感谢我们!”

“这话你对哥哥文明说吧。”朱汉杨说完走下车,对着长空长出了一口气。

“你现在看到了,我们不是杀穷人的变态凶手。”

朱汉杨对跟着走下车的滑膛说,“相反,我们正在把自己的财富散发给最贫穷的人,就像刚才那样。在这座城市里,在许多其他的城市里,在国家一级贫困地区,我们公司的员工都在这样做。他们带着集团公司的全部资产:上千亿的支票、信用卡和存折,一卡车一卡车的现金,去消除贫困。”

这时,滑膛注意到了空中的景象:一条由一颗颗银色星星连成的银线横贯长空,哥哥飞船联合体完成了解体,一千多艘子飞船变成了地球的一条银色星环。

“地球被包围了。”朱汉杨说,“这每颗星星都有地球上的航空母舰那么大,一艘单独的子船上的武器,就足以毁灭整个地球。”

“昨天夜里,它们毁灭了澳大利亚。”许雪萍说。

“毁灭?怎么毁灭?”滑膛看着天空问。

“一种射线从太空扫描了整个澳洲大陆,射线能够穿透建筑物和掩体,人和大型哺乳动物都在一小时内死去,昆虫和植物安然无恙,城市中,连橱窗里的瓷器都没有打碎。”

滑膛看了许雪萍一眼,又继续看着天空,对于这种恐惧,他的承受力要强于一般人。

“一种力量的显示,之所以选中澳大利亚,是因为它是第一个明确表示拒绝‘保留地’方案的国家。”朱汉杨说。

“什么方案?”滑膛问。

“从头说起吧。来到太阳系的哥哥文明其实是一群逃荒者,他们在第一地球无法生存下去,‘我们失去了自己的家园。’这是他们的原话。具体原因他们没有说明。他们要占领我们的地球四号,作为自己新的生存空间。至于地球人类,将被全部迁移至人类保留地,这个保留地被确定为澳洲,地球上的其他领土都归哥哥文明所有……这一切在今天晚上的新闻中就要公布了。”

“澳洲?大洋中的一个大岛,地方倒挺合适,澳大利亚的内陆都是沙漠,五十多亿人挤在那块地方很快就会全部饿死的。”

“没那么糟,在澳洲保留地,人类的农业和工业将不再存在,他们不需要从事生产就能活下去。”

“靠什么活?”

“哥哥文明将养活我们,他们将赡养人类,人类所需要的一切生活资料都将由哥哥种族长期提供,所提供的生活资料将由他们平均分配,每个人得到的数量相等,所以,未来的人类社会将是一个绝对不存在贫富差别的社会。”

“可生活资料将按什么标准分配给每个人呢?”

“你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按照保留地方案,哥哥文明将对地球人类进行全面的社会普查,调查的目的是确定目前人类社会最低的生活标准,哥哥文明将按这个标准配给每个人的生活资料。”

滑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呵,我有些明白了,对所有的事,我都有些明白了。”

“你明白了人类文明面临的处境吧。”

“其实嘛,哥哥的方案对人类还是很公平的。”

“什么?你竟然说公平?!你这个……”许雪萍气急败坏地说。

“他是对的,是很公平。”朱汉杨平静地说,“如果人类社会不存在贫富差距,最低的生活水准与最高的相差不大,那保留地就是人类的乐园了。”

“可现在……”

“现在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在哥哥文明的社会普查展开之前,迅速抹平社会财富的鸿沟!”

“这就是所谓的社会财富液化吧?”滑膛问。

“是的,现在的社会财富是固态的,固态就有起伏,像这大街旁的高楼,像那平原上的高山,但当这一切都液化后,一切都变成了大海,海面是平滑的。”

“但像你们刚才那种作法,只会造成一片混乱。”

“是的,我们只是做出一种姿态,显示财富占有者的诚意。真正的财富液化很快就要在全世界展开,它将在各国ZF和联合国的统一领导下进行,大扶贫即将开始,那时,富国将把财富向第三世界倾倒,富人将把金钱向穷人抛撒,而这一切,都是完全真诚的。”

“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滑膛冷笑着说。

“你是什么意思?你个变态的……”许雪萍指着滑膛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朱汉杨立刻制止了她。

“他是个聪明人,他想到了。”朱汉杨朝滑膛偏了一下头说。

“是的,我想到了,有穷人不要你们的钱。”

许雪萍看了滑膛一眼,低头不语了,朱汉杨对滑膛点点头:“是的,他们中有人不要钱。你能想像吗?在垃圾中寻找食物,却拒绝接受100万元……哦,你想到了。”

“但这种穷人,肯定是极少数。”滑膛说。

“是的,但他们只要占贫困人口十万分之一的比例,就足以形成一个社会阶层,在哥哥那先进的社会调查手段下,他们的生活水准,就会被当做人类最低的生活水准,进而成为哥哥进行保留地分配的标准知道吗,只要十万分之一!”

“那么,现在你们知道的比例有多大?”

“大约千分之一。”

“这些下贱变态的千古罪人!”许雪萍对着天空大骂一声。

“你们委托我杀的就是这些人了。”这时,滑膛也不想再用术语了。

朱汉杨点点头。

滑膛用奇怪的目光地看着朱汉杨,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居然在为人类造福?!”

“你是在为人类造福,你是在拯救人类文明。”

“其实,你们只需用死去威胁,他们还是会接受那些钱的。”

“这不保险!”许雪萍凑近滑膛低声说,“他们都是变态的狂人,是那种被阶级仇恨扭曲的变态,即使拿了钱,也会在哥哥面前声称自己一贫如洗,所以,必须尽快从地球上彻底清除这种人。”

“我明白了。”滑膛点点头说。

“那么你现在的打算呢?我们已经满足了你的要求,说明了原因;当然,钱以后对谁意义都不大了,你对为人类造福肯定也没兴趣。”

“钱对我早就意义不大了,后面那件事从来没想过……不过,我将履行合同。今天零点前完工,请准备验收。”滑膛说完,起步离开。

“有一个问题,”朱汉杨在滑膛后面说,“也许不礼貌,你可以不回答:如果你是穷人,是不是也不会要我们的钱?”

“我不是穷人。”滑膛没有回头说,但走了几步,他还是回过头来,用鹰一般的眼神看着两人,“如果我是,是的,我不会要。”说完,大步走去。

“你为什么不要他们的钱?”滑膛问一号目标,那个上次在广场上看到的流浪汉,现在,他们站在距广场不远处公园里的小树林中,有两种光透进树林,一种幽幽的蓝光来自太空中哥哥飞船构成的星环,这片蓝光在林中的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另一种是城市的光,从树林外斜照进来,在剧烈地颤动着,变幻着色彩,仿佛表达着对蓝光的恐惧。

流浪汉嘿嘿一笑:“他们在求我,那么多的有钱人在求我,有个女的还流泪呢!我要是要了钱,他们就不会求我了,有钱人求我,很爽的。”

“是,很爽。”滑膛说着,扣动了大鼻子的扳机。

流浪汉是个惯偷,一眼就看出这个叫他到公园里来的人右手拿着的外套里面裹着东西,他一直很好奇那是什么,现在突然看到衣服上亮光一闪,像是里面的什么活物眨了下眼,接着便坠入了永恒的黑暗。

这是一次超速快冷加工,飞速滚动的子弹将工件眉毛以上的部分几乎全切去了,在衣服覆盖下枪声很闷,没人注意到。

垃圾场。滑膛发现,今天拾垃圾的只有她一人了,其他的拾荒者显然都拿到了钱。

在星环的蓝光下,滑膛踏着温软的垃圾向目标大步走去。这之前,他一百次提醒自己,她不是果儿,现在不需要对自己重复了。他的血一直是冷的,不会因一点点少年时代记忆中的火苗就热起来。拾荒女甚至没有注意到来人,滑膛就开了枪。垃圾场上不需要消音,他的枪是露在外面开的,声音很响,枪口的火光像小小的雷电将周围的垃圾山照亮了一瞬间,由于距离远,在空气中翻滚的子弹来得及唱出它的歌,那呜呜声音像万鬼哭号。

这也是一次超速快冷却,子弹像果汁机中飞旋的刀片,瞬间将目标的心脏切得粉碎,她在倒地之前已经死了。她倒下后,立刻与垃圾融为一体,本来能显示出她存在的鲜血也被垃圾吸收了。

在意识到背后有人的一瞬间,滑膛猛地转身,看到画家站在那里,他的长发在夜风中飘动,浸透了星环的光,像蓝色的火焰。

“他们让你杀了她?”画家问。

“履行合同而已,你认识她?”

“是的,她常来看我的画,她认字都不多,但能看懂那些画,而且和你一样喜欢它们。”

“合同里也有你。”

画家平静地点点头,没有丝毫恐惧:“我想到了。”

“只是好奇问问,为什么不要钱?”

“我的画都是描写贫穷与死亡的,如果一夜之间成了百万富翁,我的艺术就死了。”

滑膛点点头:“你的艺术将活下去,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画。”说着他抬起了枪。

“等等,你刚才说是在履行合同,那能和我签一个合同吗?”

滑膛点点头:“当然可以。”

“我自己的死无所谓,为她复仇吧。”画家指指拾荒女倒下的地方。

“让我用我们这个行业的商业语言说明你的意思:你委托我加工一批工件,这些工件曾经委托我加工你们两个工件。”

画家再次点点头:“是这样的。”

滑膛郑重地说:“没有问题。”

“可我没有钱。”

滑膛笑笑:“你卖给我的那幅画,价钱真的太低了,它已足够支付这桩业务了。”

“那谢谢你了。”

“别客气,履行合同而已。”

死亡之火再次喷出枪口,子弹翻滚着,呜哇怪叫着穿过空气,穿透了画家的心脏,血从他的胸前和背后喷向空中,他倒下后两三秒钟,这些飞扬的鲜血才像温热的雨撒落下来。

“这没必要。”

声音来自滑膛背后,他猛转身,看到垃圾场的中央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穿着几乎与滑膛一样的皮夹克,看上去还年轻,相貌平常,双眼映出星环的蓝光。

滑膛手中的枪下垂着,没有对准新来的人,他只是缓缓扣动枪机,大鼻子的击锤懒洋洋地抬到了最高处,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是警察吗?”滑膛问,口气很轻松随便。

来人摇摇头。

“那就去报警吧。”

来人站着没动。

“我不会在你背后开枪的,我只加工合同中的工件。”

“我们现在不干涉人类的事。”来人平静地说。

这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滑膛,他的手不由一松,左轮的击锤落回到原位。他细看来人,在星环的光芒下,如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个普通的人。

“你们,已经下来了?”滑膛问,他的语气中出现了少有的紧张。

“我们早就下来了。”

接着,在第四地球的垃圾场上,来自两个世界的两个人长时间地沉默着。这凝固的空气使滑膛窒息,他想说点什么,这些天的经历,使他下意识地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那儿,也有穷人和富人吗?”

第一地球人微笑了一下说:“当然有,我就是穷人,”他又指了一下天空中的星环,“他们也是。”

“上面有多少人?”

“如果你是指现在能看到的这些,大约有五十万人,但这只是先遣队,几年后到达的一万艘飞船将带来十亿人。”

“十亿?他们……不会都是穷人吧?”

“他们都是穷人。”

“第一地球上的世界到底有多少人呢?”

“二十亿。”

“一个世界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穷人?”

“一个世界里怎么不可能有那么多是穷人?”

“我觉得,一个世界里的穷人比例不可能太高,否则这个世界就变得不稳定,那富人和中产阶级也过不好了。”

“以目前第四地球所处的阶段,很对。”

“还有不对的时候吗?”

第一地球人低头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你讲讲第一地球上穷人和富人的故事。”

“我很想听。”滑膛把枪插回怀里的枪套中。

“两个人类文明十分相似,你们走过的路我们都走过,我们也有过你们现在的时代:社会财富的分配虽然不匀,但维持着某种平衡,穷人和富人都不是太多,人们普遍相信,随着社会的进步,贫富差距将进一步减小,他们憧憬着人人均富的大同时代。但人们很快会发现事情要复杂得多,这种平衡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被什么东西打破的?”

“教育。你也知道,在你们目前的时代,教育是社会下层进入上层的惟一途径,如果社会是一个按温度和含盐度分成许多水层的海洋,教育就像一根连通管,将海底水层和海面水层连接起来,使各个水层之间不至于完全隔绝。”

“你接下来可能想说,穷人越来越上不起大学了。”

“是的,高等教育费用日益昂贵,渐渐成了精英子女的特权。但就传统教育而言,即使仅仅是为了市场的考虑,它的价格还是有一定限度的,所以那条连通管虽然已经细若游丝,但还是存在着。可有一天,教育突然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一个技术飞跃出现了。”

“是不是可以直接向大脑里灌知识了?”

“是的,但知识的直接注入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大脑中将被植入一台超级计算机,它的容量远大于人脑本身,它存贮的知识可变为植入者的清晰记忆。但这只是它的一个次要功能,它是一个智力放大器,一个思想放大器,可将人的思维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这时,知识、智力、深刻的思想,甚至完美的心理和性格、艺术审美能力等等,都成了商品,都可以买得到”

“一定很贵。”

“是的,很贵,将你们目前的货币价值做个对比,一个人接受超等教育的费用,与在北京或上海的黄金地段买两到三套一百五十平米的商品房相当。”

“要是这样,还是有一部分人能支付得起的。”

“是的,但只是一小部分有产阶层,社会海洋中那条连通上下层的管道彻底中断了。完成超等教育的人的智力比普通人高出一个层次,他们与未接受超等教育的人之间的智力差异,就像后者与狗之间的差异一样大。同样的差异还表现在许多其他方面,比如艺术感受能力等。于是,这些超级知识阶层就形成了自己的文化,而其余的人对这种文化完全不可理解,就像狗不理解交响乐一样。超级知识分子可能都精通上百种语言,在某种场合,对某个人,都要按礼节使用相应的语言。在这种情况下,在超级知识阶层看来,他们与普通民众的交流,就像我们与狗的交流一样简陋了……于是,一件事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到。”

“富人和穷人已经不是同一个……同一个……”

“富人和穷人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了,就像穷人和狗不是同一个物种一样,穷人不再是人了。”

“哦,那事情可真的变了很多。”

“变了很多,首先,你开始提到的那个维持社会财富平衡、限制穷人数量的因素不存在了。即使狗的数量远多于人,他们也无力制造社会不稳定,只能制造一些需要费神去解决的麻烦。随便杀狗是要受惩罚的,但与杀人毕竟不一样,特别是当狂犬病危及到人的安全时,把狗杀光也是可以的。对穷人的同情,关键在于一个同字,当双方相同的物种基础不存在时,同情也就不存在了。这是人类的第二次进化,第一次与猿分开来,靠的是自然选择;这一次与穷人分开来,靠的是另一条同样神圣的法则:私有财产不可侵犯。”

“这法则在我们的世界也很神圣的。”

“在第一地球的世界里,这项法则由一个叫社会机器的系统维持。社会机器是一种强有力的执法系统,它的执法单元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有的执法单元只有蚊子大小,但足以在瞬间同时击毙上百人。它们的法则不是你们那个阿西莫夫的三定律,而是第一地球的宪法基本原则:私有财产不可侵犯。它们带来的并不是专制,它们的执法是绝对公正的,并非倾向于有产阶层,如果穷人那点儿可怜的财产受到威胁,他们也会根据宪法去保护的。

“在社会机器强有力的保护下,第一地球的财富不断地向少数人集中。而技术发展导致了另一件事,有产阶层不再需要无产阶层了。在你们的世界,富人还是需要穷人的,工厂里总得有工人。但在第一地球,机器已经不需要人来操作了,高效率的机器人可以做一切事情,无产阶层连出卖劳动力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们真的一贫如洗。这种情况的出现,完全改变了第一地球的经济实质,大大加快了社会财富向少数人集中的速度。

“财富集中的过程十分复杂,我向你说不清楚,但其实质与你们世界的资本运作是相同的。在我曾祖父的时代,第一地球60%的财富掌握在一千万人手中;在爷爷的时代,世界财富的80%掌握在一万人手中;在爸爸的时代,财富的90%掌握在四十二人手中。

“在我出生时,第一地球的资本主义达到了顶峰上的顶峰,创造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资本奇迹;99%的世界财富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这个人被称做终产者。

“这个世界的其余二十多亿人虽然也有贫富差距,但他们总体拥有的财富只是世界财富总量的l%,也就是说,第一地球变成了由一个富人和二十亿个穷人组成的世界,穷人是二十亿,不是我刚才告诉你的十亿,而富人只有一个。这时,私有财产不可侵犯的宪法仍然有效,社会机器仍在忠实地履行着它的职责,保护着那一个富人的私有财产。

“想知道终产者拥有什么吗?他拥有整个第一地球!这个行星上所有的大陆和海洋都是他家的客厅和庭院,甚至第一地球的大气层都是他私人的财产。

“剩下的二十亿穷人,他们的家庭都住在全封闭的住宅中,这些住宅本身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微型生态循环系统,他们用自己拥有的那可怜的一点点水、空气和土壤等资源在这全封闭的小世界中生活着,能从外界索取的,只有不属于终产者的太阳能了。

“我的家坐落在一条小河边,周围是绿色的草地,一直延伸到河沿,再延伸到河对岸翠绿的群山脚下,在家里就能听到群鸟呜叫和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能看到悠然的鹿群在河边饮水,特别是草地在和风中的波纹最让我陶醉。但这一切不属于我们,我们的家与外界严格隔绝,我们的窗是密封舷窗,永远都不能开的。要想外出,必须经过一段过渡舱,就像从飞船进入太空一样,事实上,我们的家就像一艘宇宙飞船,不同的是,恶劣的环境不是在外面而是在里面!我们只能呼吸家庭生态循环系统提供的污浊的空气,喝经千万次循环过滤的水,吃以我们的排泄物为原料合成再生的难以下咽的食物。而与我们仅一墙之隔,就是广阔而富饶的大自然,我们外出时,穿着像一名宇航员,食物和水要自带,甚至自带氧气瓶,因为外面的空气不属于我们,是终产者的财产。

“当然,有时也可以奢侈一下,比如在婚礼或节日什么的,这时我们走出自己全封闭的家,来到第一地球的大自然中,最令人陶醉的是呼吸第一口大自然的空气时,那空气是微甜的,甜得让你流泪。但这是要花钱的,外出之前我们都得吞下一粒药丸大小的空气售货机,这种装置能够监测和统计我们吸入空气的量,我们每呼吸一次,银行账户上的钱就被扣除一点。对于穷人,这真的是一种奢侈,每年也只能有一两次。我们来到外面时,也不敢剧烈活动,甚至不动只是坐着,以控制自己的呼吸量。回家前还要仔细地刮刮鞋底,因为外面的土壤也不属于我们。“现在告诉你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为了节省开支,她那时已经有三年没有到户外去过一次了,节日也舍不得出去。这天深夜,她竟在梦游中通过过渡门到了户外!她当时做的一定是一个置身于大自然中的梦。当执法单元发现她时,她已经离家有很远的距离了,执法单元也发现了她没有吞下空气售货机,就把她朝家里拖,同时用一只机械手卡住她的脖子,它并没想掐死她,只是不让她呼吸,以保护另一个公民不可侵犯的私有财产——空气。但到家时她已经被掐死了,执法单元放下她的尸体对我们说:她犯了盗窃罪。我们要被罚款,但我们已经没有钱了,于是母亲的遗体就被没收抵账。要知道,对一个穷人家庭来说,一个人的遗体是很宝贵的,占它重量70%的是水啊,还有其他有用的资源。但遗体的价值还不够交纳罚款,社会机器便从我们家抽走了相当数量的空气。

“我们家生态循环系统中的空气本来已经严重不足,一直没钱补充,在被抽走一部分后,已经威胁到了内部成员的生存。为了补充失去的空气,生态系统不得不电解一部分水,这个操作使得整个系统的状况急剧恶化。主控电脑发出了警报:如果我们不向系统中及时补充十五升水的话,系统将在三十小时后崩溃。警报灯的红色光芒迷漫在每个房间。我们曾打算到外面的河里偷些水,但旋即放弃了,因为我们打到水后还来不及走回家,就会被无所不在的执法单元击毙。父亲沉思了一会儿,让我不要担心,先睡觉。虽然处于巨大的恐惧中,但在缺氧的状态下,我还是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机器人推醒了我,它是从与我家对接的一辆资源转换车上进来的,它指着旁边一桶清澈晶莹的水说:这就是你父亲。资源转换车是一种将人体转换成能为家庭生态循环系统所用资源的流动装置,父亲就是在那里将自己体内的水全部提取出来,而这时,就在离我家不到一百米处,那条美丽的河在月光下哗哗地流着。资源转换车从他的身体还提取了其他一些对生态循环系统有用的东西:一盒有机油脂、一瓶钙片,甚至还有硬币那么大的一小片铁。

“父亲的水拯救了我家的生态循环系统,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一天天长大,五年过去了。在一个秋天的黄昏,我从舷窗望出去,突然发现河边有一个人在跑步,我惊奇是谁这么奢侈,竟舍得在户外这样呼吸?!仔细一看,天啊,竟是终产者!他慢下来,放松地散着步,然后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将一只赤脚伸进清澈的河水里。他看上去是一个健壮的中年男人,但实际已经两千多岁了,基因工程技术还可以保证他再活这么长时间,甚至永远活下去。不过在我看来,他真的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又过了两年,我家的生态循环系统的运行状况再次恶化,这样小规模的生态系统,它的寿命肯定是有限的。终于,它完全崩溃了。空气中的含氧量在不断减少,在缺氧昏迷之前,我吞下了一枚空气售货机,走出了家门。像每一个家庭生态循环系统崩溃的人一样,我坦然地面对着自己的命运:呼吸完我在银行那可怜的存款,然后被执法机器掐死或击毙。

“这时我发现外面的人很多,家庭生态循环系统开始大批量地崩溃了。一个巨大的执法机器悬浮在我们上空,播放着最后的警告:公民们,你们闯入了别人的家里,你们犯了私闯民宅罪,请尽快离开!不然……离开?我们能到哪里去?自己的家中已经没有可供呼吸的空气了。“我与其他人一起,在河边碧绿的草地上尽情地奔跑,让清甜的春风吹过我们苍白的面庞,让生命疯狂地燃烧……“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们突然发现自己银行里的存款早就呼吸完了,但执法单元们并没有采取行动。这时,从悬浮在空中的那个巨型执法单元中传出了终产者的声音。“‘各位好,欢迎光临寒舍!有这么多的客人我很高兴,也希望你们在我的院子里玩得愉快,但还是请大家体谅我,你们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全球已有近十亿人因生态循环系统崩溃而走出了自己的家,来到我家,另外那十多亿可能也快来了,你们是擅自闯入,侵犯了我这个公民的居住权和隐私权,社会机器采取行动终止你们的生命是完全合理合法的,如果不是我劝止了它们那么做,你们早就全部被激光蒸发了。但我确实劝止了他们,我是个受过多次超等教育的有教养的人,对家里的客人,哪怕是违法闯入者,都是讲礼貌的。但请你们设身处地地为我想想,家里来了二十亿客人,毕竟是稍微多了些,我是个喜欢安静和独处的人,所以还是请你们离开寒舍。我当然知道大家在地球上无处可去,但我为你们,为二十亿人准备了两万艘巨型宇宙飞船,每艘都有一座中等城市大小,能以光速的百分之一航行。上面虽没有完善的生态循环系统,但有足够容纳所有人的生命冷藏舱,足够支持五万年。我们的星系中只有地球这一颗行星,所以你们只好在恒星际间寻找自己新的家园,但相信一定能找到的。宇宙之大,何必非要挤在我这间小小的陋室中呢?你们没有理由恨我,得到这幢住所,我是完全合理合法的,我从一个经营妇女卫生用品的小公司起家,一直做到今天的规模,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商业才能,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的事,所以,社会机器在以前保护了我,以后也会继续保护我,保护我这个守法公民的私有财产,它不会容忍你们的违法行径,所以,还是请大家尽快动身吧,看在同一进化渊源的份上,我会记住你们的,也希望你们记住我,保重吧。“我们就是这样来到了第四地球,航程延续了三万年,在漫长的星际流浪中,损失了近一半的飞船,有的淹没于星际尘埃中,有的被黑洞吞食,……但,总算有一万艘飞船,十亿人到达了这个世界。好了,这就是第一地球的故事,二十亿个穷人和一个富人的故事。”

“如果没有你们的干涉,我们的世界也会重复这个故事吗?”听完了第一地球人的讲述,滑膛问道。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文明的进程像一个人的命运,变幻莫测的……好,我该走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社会调查员,也在为生计奔忙。”

“我也有事要办。”滑膛说。

“保重,弟弟。”

“保重,哥哥。”

在星环的光芒下,两个世界的两个男人分别向两个方向走去。

滑膛走进了总统大厅,社会财富液化委员会的十三个常委一起转向他。朱汉杨说:“我们已经验收了,你干得很好,另一半款项已经汇入你的帐户,尽管钱很快就没用了……还有一件事想必你已经知道:哥哥文明的社会调查员以君临地球,我们和你做的事都无意义,我们也没有进一步的业务给你了。”

“但我还是揽到了一项业务。”

滑膛说着,掏出手枪,另一只手向前伸着,啪啪啪啪啪啪啪,七颗澄黄的子弹掉在桌面上,与手中大鼻子弹舱中的六颗加起来,正好十三颗。

在十三个富翁脸上,震惊和恐惧都只闪现了很短的时间,接下来的只有平静,这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意味着解脱。

外面,一群巨大的火流星划破长空,强光穿透厚厚的窗帘,使水晶吊灯黯然失色,大地剧烈震动起来。第一地球的飞船开始进入大气层。

“还没吃饭吧?”许雪萍问滑膛,然后指着桌上的一堆方便面说,“咱们吃了饭再说吧。”

他们把一个用于放置酒和冰块的大银盆用三个水晶烟灰缸支起来,在银盆里加上水。然后,他们在银盆下烧起火来,用的是百元钞票。大家轮流着将一张张钞票放进火里,出神地看着黄绿相间的火焰像一个活物般欢快地跳动着。

当烧到一百三十五万时,水开了。

2017年12月20日星期三

微语录精选1220:年轻人的第一次成功

第一批90后现状:还没变得油滑,却已变得油腻,还没实现脱单,却已实现脱发,还没开始养娃,却已开始养生,还没正式出名,却已正式出家。 ​(@幻灭妖僧)

在父母面前假装努力坚强,在小辈面前假装成熟亲切,在同龄人面前假装混得还不错,在暧昧面前假装性感洒脱有内涵,在陌生人面前假装礼貌谦和。

帮一哥们送情书给隔壁班女生。女生拿过去之后看都没看一眼,就扔地上了。我怕误会,连忙说不是我写的。她才把信捡起来……

躺在床上,对出了“有梦想谁都了不起”的下联——“没梦想谁都起不了”

恳请各位科学家把手中的高精尖项目先放一放,关注一下民生疾苦好不好!能够暖脸的防风面霜,急需!穿上显瘦的恒温超薄保暖秋裤,急急需!带干燥功能的恒温鞋垫!急急急需!可以抽空帮我们研究研究吗?求求了! ​​​​

我要写本书了。名字就叫《年轻人的第一次成功———我是如何起床成功的》

你或许已经拍下了放在自己葬礼上的那一张照片。

“像没有明天一样活着”的生活方式增加了“没有明天”的几率。

理工科里面,最没用的就是生物专业。最肤浅的就是学环保专业。最辛苦的是物理专业。学生比老师强的,一般就是计算机专业。

上网的几年,亲眼见证了“哈”字的通货膨胀,从过去“哈哈”就已经代表很好笑了,到现在要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事啦”来证明自己真的没有生气。 ​

好久之前看过一篇分析,说人在现实中和网络中的形象大多是相反的。
如果你在游戏中喜欢用女性角色,可能现实中是个抠脚大汉。如果你在网络上是个喷子,可能现实中却很沉默。如果你在现实中是个话唠,在网络上反而不愿意发表意见。
好像有点道理。

记者去采访一位百岁老人,问:“您作为一位百岁老人,现在感到最高兴的事情是什么?”老人想了想说:“没有同龄人带来的就业压力。”

小时候看古天乐版《神雕侠侣》,小龙女受辱离去,杨过碰到了一位神雕。这只雕直立行走,羽毛像纸糊的,我一看这很显然是有人假扮的。会是谁呢?我想一定是小龙女,担心过儿孤苦无依,就穿了个道具陪伴在他身边。我幼小的心灵深受感动。直到看见三人同框。那是一个九岁的夏天,我听到了梦想碎裂的声音。

有一些话,看起来好像也没啥大问题,但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了。
比如“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比如“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
比如“善良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太多了。
出了事情总有人会写几句这样的评论,评得很快,好像生怕被别人抢先评了。
想表达自己的观点也很好,但是你们还这么年轻,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语言。
而且这些话并不是那么妙,有的深推了就是狗屁。
用自己的方式讲话,好吗?如果连自己的观点都懒得用自己的语言去组织,别人又怎么看得见你的力量。

有次和土豪朋友在夜店玩,他帮我也点了个陪唱女,我TM什么都没做,连抱都没抱一下那女的,就是被她灌了几杯酒。最后走的时候,朋友给每个陪唱女一沓钞票算是小费。我心说,你这钱直接给我多好,我要个毛的陪唱女啊!

其实国人生孩子和养狗这两方面,都不太行。
究其原因是,指望孩子跟狗一样听话,指望狗跟孩子一样聪明。
所以孩子可以不过脑子就生,狗可以不拴链子就遛。

医保亏到三甲都做不起手术了!这些药你以后要留意

还记得月初前我写 《医保撑不住了,为省钱憋出大招:中药逐渐代替西药》的时候,很多医生都在评论区表示,医保亏空,确实情况很严峻,没想到仅仅两周时间,情况又恶化了...

北京安贞门医院(三级甲等)的口腔科医生透露,他们普通外科手术大部分止血材料都停了,很多手术都做不动了。


“生病就看运气吧。”

还有这种,突然宣布耗占比下降50%,所有耗材停发,留置针不许用,改用钢针输液。


最惨的是连塑胶手套都不发货了,真的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还有人反映,重症监护室的耗材突然停了,呼吸机上,奄奄一息的病人,没有管路,需要管路自己联系厂家。


骨科不许用钢钉钢板螺丝,那...用内力接骨吗?


“手术完毕,主刀大夫伸出大拇指,轻按曲池,又从怀中摸出一包金疮药敷在胸口,诺大个伤口立刻止住出血,一旁三名护士手搭患者后背,暗暗吐力,三股真气传入,只听得患者长吁一声“——“斛!”,便活转过来。

心脏支架,不让用支架,啥都不让用,外科,骨科,这些手术科室,统统放假。

当然,对外是不能够说出来的。

嘿嘿。

联想到前两天,官方渠道很自豪的宣布,“中国已经有五亿人拥有了自己的家庭医生...


可能有些不知道这个5亿家庭医生是怎么算出来的。

以现在的上海为例,老人的医保费要报销,必须有一个社区医院的家庭医生挂着。你不一定要跟这个人产生联系,你搬家了,又必须挂当地社区医院,转一下家庭医生,相当于挂了一个名,增加了一道手续...

如果上面把这个当做医疗体制改革初见成效的功绩的话...

碰巧,海外一位医生给出了一份列表,其中针对一些常用药品,可能会面临以下三种情况:

1、因医保亏空而导致各省医药公司对手术辅药的限制采购
2、华北制药等企业被环保限产、原料药企业因关停而导致供应链断裂
3、被中国医药集团等国企垄断进口的原药,因节省外汇储备而被限制供应

给出了一份【实用药品(非中药)“缺货及涨价可能”表





注:这份名单基于预测,仅供参考,不建议囤积抗生素类药物,风险自担,只是给未来公立医院(尤其是年末)质量下降提个醒,有个心理准备。

复习一下《医保撑不住了,为省钱憋出大招:中药逐渐代替西药》的重点。


最后祝大家健健康康,无病无灾,多多赚钱,如果要生病,也别赶在下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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