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长宁区出现严重教育事故，儿童、青少年学生被填答“自杀问卷”

文/唐映红

据央广网的报道，上海长宁多所中小学调查问卷涉“自杀准备情况”。

这是一起令人惊愕的严重教育事故。这起事件背后应该跟教育部回复政协提案称准备把抑郁症筛查纳入学生体检有关。

第一层，教育部表态只是政策方向，要落实具体可执行，针对儿童青少年学生的抑郁筛查，还有太多的准备工作要做。就以最起码的，开发出信度、效度、效用都符合方法学要求，且建立可靠常模的儿童、青少年抑郁筛查工具（注意：针对儿童与针对青少年必须是两套工具），即使是授命诸如北师大心理学院这样的业内顶尖机构，也需要至少两年时间。在正式的政策文件出台前，工具的完备只是其一，还需要落实部署培训、试点、督察、评估等等一系列工作程序的逐一落实。

第二层，涉及儿童抑郁症甄别诊疗，远比针对成年人的甄别诊疗要复杂和审慎得多。儿童对环境刺激高度敏感，同时在生长发育过程中又具有很大的可塑性，再加上儿童，特别是小学中、低段儿童还不能对心理健康的测量工具准确理解并作出恰当的填答反应。因此，有太多看起来似乎是情绪低落的情形可能根本与抑郁症无关，只是儿童正常的适应应激反应或适应不良反应。从精神病理学的角度，儿童容易且高发的抑郁障碍类型（破坏性心境失调障碍）的征兆恰恰不是情绪低落，而是易激惹，动不动就发脾气，出现语言和肢体攻击行为，一年十二个月几乎没有一个月消停得下来，即便是这类症状，也需要有经验的专业儿童心理医生仔细甄别，与其它诸如对立-违抗障碍（中国多动症儿童75％同时兼有不同程度的对立-违抗障碍）相区别。

第三层，这次长宁区部署使用的测量工具是适用于成年人初筛后对抑郁程度进一步甄别诊断用途，简单地说，就是自杀量表。这就好比，身体检查时对医学影像学提示疑似肿瘤的机体进行活检，现在用于儿童初步体检，给儿童普遍进行穿刺提取机体样本。后者性质有多严重，长宁区这次严重教育事故的性质有过之而无不及，已经涉嫌传播和唆使自杀。

第四层，即使教育部做好准备颁发政令，各地落实筛查并建立学生心理健康档案，这事也有极大风险。学过教育心理学的师范生都知道罗森塔尔效应，教师只要对学生形成资质预期，就能影响到学生的学业表现。也就是说，教师认为学生聪明，学生学业表现就很容易优异；反之，教师认为学生愚笨，也会降低学生的学业表现。罗森塔尔效应在社会心理学反映的是自我实现的预言。那么，学校教师只要识别出心理不健康的学生，哪怕只是误判的不健康，那么这名学生就会在教师期待下发展得越来越不健康。所以，教师不能接触和查阅儿童心理档案，否则就违背职业伦理。

第五层，从严格的意义上，筛查抑郁症不应该是教育部该操心的事情。对中小学进行大范围筛查应该是卫健委的事，只有具有精神医学专业资质且在儿童精神卫生领域有经验的心理医生才足以胜任。教育部在应对儿童、青少年学生心理问题突出的问题，正确的做法是从学校管理、师范培养、课程导入等方面着手，着力于改善促使和诱发儿童、青少年心理问题的土壤。把污染有毒的教育土壤改善、改良，预防儿童发展过程中出现心理问题才是应有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