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ELM
上海疫情封城已经一月有余，这一个月中，非正常死亡案例层出不穷：从哮喘求医被拒活活憋死，老人在家无人照顾活活饿死，到时有耳闻的老百姓由于生活无着又因为封控无法外出谋生只好自杀了断，已经见怪不怪，网友共同编辑的上海非正常死亡案例的网页都停更了，本以为几乎不会再有什么爆炸性的死亡新闻，但是今天看到的一则新闻还是看无语了：
这是路人拍摄的上海新长征福利院门口的骇人听闻的一幕：殡仪馆来拉死尸的车本已装车，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却发现了不对劲，裹尸袋里居然还有动静，检查后发现“尸体”居然还有生命体征，于是赶快找福利院的人“归还”该名老人。
本来抱着实事求是不传谣不造谣的态度，抱着“宁可是个误会，别是个体会”的心态，按照当下中国大陆的新闻的尿性，说等等看吧，万一后面还有反转，万一这是没有剪辑完成的镜头，或者万一后面会有澄清，万一只是个“局部新闻”，没想到隔日官方媒体东方网就跑到上海新长征福利院及普陀区民政局去证实了，而且“正如吃瓜群众所料”，谣言成为真实，差点送活人去火葬的事情确有其事。当然，官方媒体一出来，坏事就变好事了，于是，老人也据说被转送至医院救治生命体征趋稳了，调查组也据说进驻涉事福利院，而且领导也信誓旦旦地保证查清事实后将对责任人“作出严肃处理，并向社会及时公布”。
从上海本轮疫情以来发生的种种新闻来看，这一次的活人送火葬场，估计很快就会变成一件有头无尾或者虎头蛇尾的新闻。和其他悲惨见闻不同的是，这次的视频尤为不适：身穿蓝色防护服的殡仪馆工作人员绕到车后，拉开拉链，打开黄色袋子，嘴里一直说着，“活的，活的，不要再盖住他了。”然后一脸嫌弃地把拽出来的一块毛巾扔回去，跳到一旁。感觉袋子里似乎是一头死猪，或者一只死鸡，或者一袋脏兮兮臭烘烘的湿垃圾，唯独不是一个还在喘气、还有生命体征的活人。
这新闻都没法往深里想：一个在上海生活打拼了一辈子的老人，无依无靠，住到养老院，然后竟然在还活着的时候（新闻后来报道口吻说“生命体征趋稳”，说明并无大碍）被人扔进裹尸袋，像一块烂肉一样搬到殡仪馆的车上，忍受折磨，差点就被草菅人命（如果不是故意的话），要不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察觉到异常，现在可能已经成为一堆说不出话的骨灰了。老年人的尊严何在？安全感何在？到底是谁认定了老人已经死亡？凭什么认定老人死亡？谁签的字？搬运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发现老人还有生命体征？
俗话说：如果在屋子里看到一只蟑螂，那么就说明早已经有成百上千只蟑螂。如今，刚好有一个老人被救下的场景被拍到，这很有可能不是一个特例。以前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疏漏？到底为什么会在疫情防控期间出现这样的事情？是人手不够？检查不细致？还是（恶意猜想）故意如此？
去年有个新闻，说意大利很多老人死于新冠，然后还不怀好意地开始算意大利节省了多少养老费用，留出了多少财政空间，很多中国爱国仇外自媒体也阴阳怪气话里话外地说意大利政府真是会省钱，“消灭”老年人这一招果然是西方帝国主义的阳谋云云。如今，风水轮流转，转到了中国。中国不但“消灭”了很多有基础疾病的老年人，现在都迫不及待地开始烧活人了，如果洋人说这也是中国共产党的阳谋，是为了节省日渐枯竭的社保费用，中国的那么多爱国仇外自媒体，又准备用什么托辞来给中共开脱？
和腐朽的外国不同，社会主义中国从福利院、殡仪馆到自媒体，似乎从来就没有把老人当成人，而仅仅是当成一串数字，若干在“宏大叙事背景”既可以用来强调、但也可以随时被抹煞的一串数字。老人就被当成一扇烂肉，或者是一袋湿垃圾，所有当事方处理起这个事件来，感觉都是平淡而麻木，甚至殡仪馆方面已经迫不及待地贴出了表扬通告，深刻地领会了“社会主义国家一切坏事最终都是好事”的宣传方针：
麻木，甚至是黑色幽默一般的表扬，这才是这个事件最可怕的部分。在这种“坏事变好事”的新闻议程设置下，问题不再是个问题了，对人性的关怀消失了，对问题的追责淡化了，对官僚的问责没有了，对养老制度的反思不见了，留下的只有领导高度重视，只有群众热烈鼓掌，只有所有人皆大欢喜。
最新消息，这个新闻已经被日本媒体报道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递刀子呢？如果算，那么是不是要问责传播视频的老百姓？家丑不可避免，但外扬绝对不行；解决不了搞出来的家丑，那就必须解决掉外扬！一个不肯乖乖被烧死的老年人，给中宣部添了多少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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