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ELM
欣闻茅于轼先生携夫人润到了加拿大,并且已经决定不再回国,在加拿大终老。为茅于轼先生感到高兴,他乡未必非吾乡,心安乐处,便是身安乐处。不管怎么样。能够摆脱粉红战螂和五毛的骚扰,安心愉快地度过晚年。这是茅先生的幸甚,也是吾侪的幸甚。
茅于轼引发的争议很多,其实是有着特定的原因的。单纯从茅于轼的学术水平来看,谈不上很高。茅于轼写的几本书《生活中的经济学》、《谁妨碍了我们致富》等等,都是对一些生活现象的经济学思考,大白话,也并不复杂,在专业人士眼中,他的很多经济学观点都是很普通和常见的结论,这跟茅于轼本身的时代有关:茅于轼经历了反右和文革,彼时中国的闭关锁国阻碍了和现代经济学的正常交流,茅于轼错过了现代经济学大发展的时期,也错过了在自己年龄的黄金时期学习现代经济学的最好时候。
但很有趣的是:茅于轼这样的一个入门级的经济学家引发了相当多的争议。原因也不复杂。第一,茅于轼不在体制内,不属于庙堂经济学家,不是吃体制饭的。换句话说是可以被骂的。骂了茅于轼也不会惹出什么大麻烦。第二。茅于轼的很多表达足够浅显直白,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数学模型,老百姓能听得懂。能听得懂但又觉得茅于轼的结论很奇怪,就自然会有争议。第三点也很重要,简体中文圈的读者,尤其是粉红类读者,往往缺乏基本的经济学常识和逻辑思维的训练。在大内宣培养出来的反智氛围下,可能只是听到一些片段或零散的观点,就匆匆忙忙下结论,特别喜欢喷茅于轼这样不会还手的“软柿子”。
茅于轼引发的争议言论有很多,比如著名的“廉租房或经济适用房不应该有厕所”,大意是说:廉租房是给穷人住的,不应该修厕所。应该让穷人用公用厕所。这就是踩到了很多缺乏深入思考能力的人的尾巴。很多人站在道德高地上对茅于轼口诛笔伐,大骂茅于轼看不起穷人,说穷人在茅于轼的眼里没有资格在自己家里上厕所。
——其实这就是经济学的反常识之处。经济政策的好坏,最终看的是结果,而不是看动机或者意愿。很多时候,表面上充满美好意愿的经济政策,往往带来的是灾难。中国人对此应该是不陌生的——比如计划经济。常言说得好:通往地狱的路上铺满善意,多少坏的结果都好意愿、好动机造成的。
就“廉租房不应该修厕所”这个结论来说,茅于轼的结论看起来缺乏道德,但恰恰是符合经济学逻辑的。这背后的经济学道理其实很简单,一说就明白。但是很多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或者是真的糊涂,生生的把这个话题炒成了热点话题。
穷人居住最需要的是什么?是可供栖身的住房。有住房是第一位的,而住房怎么样是第二位的。要喷茅于轼,没问题,但要喷得有逻辑,或者是你能提供一个比茅于轼的建议更有性价比更优化的解决方案也可以。
给廉租房配上厕所,它的市场期望出租价格和所在地段毗邻的商品房就是一致的。穷人拿到政府的补贴,可以以比市场价格低得多的房租住进去。这看起来似乎是最好最道德的解决方案。——但是问题就来了:有资格住廉租房的穷人,能不能把分到的廉租房转租出去、好赚取差价?比如这个地段的一般市场出租价格是每个月一千块钱。穷人能按照每个月两百块钱的价格住进去,那么穷人能不能把手头的房子转租给其他人?自己可以住的远一点或者小一点,哪怕住帐篷都行没关系。但是转出去赚到的八百块钱差价对穷人来说的意义更大,更能解决实际问题。对于新租客来说,反正廉租房是配了厕所的,也能住。但对于政府来说,既支付了补贴,也没有解决穷人的住房问题。更有甚者,很有可能会有很多不太穷的人、或者有门路的人、或者有权力的人、或者有关系的人,来冒充穷人先盘下廉租房,然后转租出去当二房东。
那可能有人会接着说那就要严格审查呀,要把真正的穷人挑出来呀!但是任何审核都是有漏洞的,穷人的证明谁都能开,或者我甚至都不用开证明我直接行贿相关的领导,甚至就是领导本人占了廉租房,这要怎么解决呢?
如果进一步加大力度加大投入增强纪律检查,天天搞八项规定,月月让纪委反腐,那其实这个循环是没有穷尽的。你要找人监督别人不做坏事,你就得考虑监督这个监督者不会渎职,然后你就得考虑监督这个监督监督者不会渎职,……。这样的监督成本最后将远远高于二房东赚到的差价。——但关键是,这样的监督成本花起来是个无底洞,为了监督八百块钱的消费,最后可能付出八千甚至八万块钱的监督成本。
然后再说回来。就算住到廉租房里的是真正的穷人,他会不会能不能当二房东把自己的廉租房出租给别人呢?如果他是真正的穷人,那么这个差价对他来说是非常有诱惑力的。他可以住的远一点,甚至住帐篷,住候车室,都可以,而真金白银落到手里的差价能帮他解决更多的生活问题。所以,穷人的住宿问题解决了吗?并没有。
这么一想就知道。其实茅于轼说的“不要给廉租房配厕所”是性价比最高最市场化的解决方案。是依靠市场这个无形的手,来调整需求和供给。同一个地段,住房配了厕所,那就是每个月一千;没有配厕所,那就是每个月二百。对价格不太敏感的人,那就住每个月一千的;对价格比较敏感的那就住每个月二百的。而且寻租和套利空间很小,也不需要什么额外的监管成本。
这个道理挺简单的,但粉红战螂和五毛就是不愿意多想,或者他们为了收割流量和智商税不能多想,或者在党宣的定调下,他们不必要多想,——反正口诛笔伐茅于轼就对了。
如果还想不明白廉租房的例子,那最近甘肃地震灾区的“加拿大鹅羽绒服”的例子应该能理解吧?甘肃发生了地震,天寒地冻的,加拿大鹅这个公司为了表示加中友好,给地震灾区捐赠了一批加拿大鹅羽绒服。
站在道德高地上,灾民配不配穿加拿大鹅羽绒服?配,太配了!中国人就不是人吗?甘肃人就不是人吗?凭什么不能穿加拿大鹅羽绒服?——但是,就在捐赠的第二天,捐赠给灾民的高级羽绒服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二手货闲鱼网上。为什么呢?到底是灾民拿了加拿大鹅羽绒服,去换更需要的钱?还是有关系有权力有门路的人收了羽绒服在网上倒卖?这就不得而知了。
有人会说,这个新闻已经辟谣了,是其他省份售卖加拿大鹅羽绒服的人蹭灾区的热点。——对,你说得都对,这个辟谣的思路是对的,就得这么辟谣:“一定是有人在蹭热点”!跟干部和乡民没关系。
如果加拿大鹅羽绒服的例子都理解不了,那么和珅救济灾民的故事可以看一看听一听。这回总找不到谁帮和珅“背锅辟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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