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孙杨事件看国际反禁药界对中国的宽容

文/ELM

【一】

看到《纽约时报》近期的新闻：

在2021年东京奥运会开幕前7个月，23名中国顶尖游泳运动员对同一种强效违禁物质的药检结果呈阳性，但在中国高层官员悄悄帮他们洗清了禁药嫌疑、且负责监管体育兴奋剂的全球机构决定不予干预后，他们得以逃避公众的审视，继续参加比赛。其中几名检测结果阳性的运动员后来还赢得了奖牌，包括三枚金牌。许多人目前仍在为中国队效力，一些人预计将在今夏巴黎奥运会上再次角逐奖牌，其中包括两枚金牌得主张雨霏。

中国反兴奋剂机构是怎么帮运动员洗清嫌疑的呢？他们在其反兴奋剂监管机构的一份报告中承认了阳性检测结果，称游泳运动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摄入了微量违禁物质，因此没有必要对他们采取任何行动。

不过美国人当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纽约时报》的调查发现，长期以来，中国在这方面的记录都是一个导火索。按美国官员和专家的意见，这些游泳运动员本应被禁赛或公开身份，等待进一步调查，他们表示，中国的体育官员、世界游泳联合会（游泳项目的国际管理机构）、世界反兴奋剂组织（全球兴奋剂检测监管机构）却听之任之。

【二】

这个新闻刚刚爆出，是非曲直尚待进一步调查，不妨让子弹再飞一会，看看到底是中国游泳界惯用的“厨房污染”还是真的集体嗑药并且组织上授意造假。

而说起中国游泳运动员服用禁药的故事，那是有着悠久历史的，甚至都被好莱坞的电影在电影里直接讽刺过：

仔细看瓶子上的字，写着“中国奥林匹克游泳队专用”的字样。关于中国奥运游泳队服用禁药的黑历史，其实可以写一长篇文章，这其实也是中国游泳一直声誉不佳的原因。

近年来，关于中国游泳队服用禁药的最大的新闻，莫过于孙杨禁药事件。简单说：
2018年9月，3名受雇于国际反兴奋剂机构IDTM的中国籍药检人员到孙杨住处取样，进行飞行药检，但其间与孙杨一方发生了冲突。
2019年1月，国际泳联宣布相信孙杨是清白的。但世界反兴奋剂机构向国际体育仲裁法庭提出上诉后，国际泳联的决定被推翻。
2020年2月，国际体育仲裁法庭（CAS）在听证会后宣布孙杨败诉，禁赛8年，即日生效。此后孙杨虽然也提起了上诉，但上诉被驳回。虽然上诉后禁赛时间被缩短，但基本已经宣告了孙杨的运动生涯结束。

孙杨事件其实本来是简单的禁药服用与检测的矛与盾的事情，结果孙杨本人在各种场合用“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你必须尊重中国！”、“我在维护所有人权益，我不应被侮辱和诋毁”等等的把民粹主义和自己的行为强行捆绑，高调出风头，也迎合了当时的甚嚣尘上的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浪潮，一时间成为民族英雄的代表，对孙杨的质疑成为对民族英雄的质疑。在官方媒体或明或暗的怂恿下，在自媒体擅长的情绪煽动的影响下，推波助澜，孙杨事件在GFW的墙内大众心目中被塑造成一个“中国民族英雄被西方陷害”的典型案例。

【三】

实际上，和墙内的普遍认知相反，孙杨事件不但不是国际反禁药界对中国的陷害，恰恰相反，其实是国际反禁药界对中国的宽容，甚至都可以说到了纵容的程度。

之所以在国际反禁药界对孙杨宽容的情况下，孙杨还得到禁赛8年的处罚，只能说实在是孙杨（团队）的肆意妄为的巨婴行为，已经大大超出了人家的底线。

具体讲讲孙杨的瑞士听证会。先讲清楚几个背景：

1，听证会的双方，是孙杨团队（孙杨和母亲（经纪人）、队医、体育官员等）和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

2，墙内自媒体特别喜欢用“西方人掌握国际体育话语权”这种笼统的话语来搞渲染，事实上这根本不存在。首先是：国际泳联是跟孙杨一起被当成辩护（被告席）的，因为国际泳联之前认定孙杨清白。

3，孙杨听证会举行的时候，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的轮值副主席是中国前冬奥会运动员杨扬，哪儿来的“西方人垄断话语权”？难道杨扬进了WADA当了汉奸？那为什么不讨伐她？这跟后来墙内自媒体大骂“西方把持的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放纵日本核废水排放”却故意无视中国也是IAEA成员国之一、且签字认可日本排放方案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4，墙内媒体故意渲染听证会历时数月旷日持久，以及听证会后孙杨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11个小时他们都没让我说话”，却故意掩盖这其实是孙杨团队一直以WADA提交诉状逾期、WADA代理律师不具备代理资格、CAS不具备管辖权等理由拖延正常审理，当然这些借口最终都被驳回。

【四】

听证会过程是整个事件的最高潮。孙杨团队充分展现了自己在国际沟通、听证会流程、材料、翻译、庭审模拟上都毫无准备，展现了全方位的大溃败，任何一个完整听完听证会的人都会觉得给孙杨禁赛8年的处罚恰如其分。

听证会的核心议题其实是飞行药检的程序问题：3个国际反兴奋剂机构IDTM的中国籍药检人员对孙杨做飞行药检，严格地说，IDTM的检查过程也不乏瑕疵，但是孙杨本身的行为被直接定性为暴力抗检，这就是原则性的大问题了。打个比方，交警拦下你的车检查，你可以说交警没礼貌，说交警态度不端正，说交警今天的警服上面有污渍，但只要确认对方是合法的交警，你就有义务先配合交警的检查。至于事后是否提起申诉，那是各人自由。——孙杨团队的错误就在于此。

对孙杨团队的问询，是挨个进行的：

首先是孙杨母亲，兼孙杨经纪人。在控方律师的盘问下，孙杨母亲承认当晚孙杨多次独自去洗手间且主检查官提出了异议，也承认了是孙杨拒绝血样被带走，并且让保安打碎玻璃瓶，撕碎检查单。孙杨母亲试图展开说明，发挥感情攻势，但在每个人只有15分钟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

其次是韩照歧，浙江省反兴奋剂中心副主任。在交叉盘问下，韩照歧承认当晚的飞行药检有瑕疵但完全在IDTM的规则之内，且孙杨知晓拒绝检查的后果。

第三是陈浩（中国游泳队副领队）。在交叉盘问下，陈浩承认主检查官具备资质（换句话说已经满足规则要求），团队知道拒绝检查的后果，且本人存在语言威胁检查官的行为。

第四是巴震（中国游泳队队医）。在交叉盘问下，巴震承认孙杨此前遇到过类似的飞行药检但仍予以配合，这无疑是反证了孙杨本次的表现很不正常。并且在主检查官是否拍照的问题上前后矛盾，给仲裁团留下了“深刻”印象。

最后一个是裴洋（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这个是被孙杨团队当成专家证人拉过来的，但是在回答中出现了大量的前后矛盾和“不知道”“不熟悉”这样的回答，仲裁团理所当然难以采信他的辩护词。

仲裁结果，孙杨拿到8年禁赛。考虑到孙杨团队在听证会上的大溃败，这实在已经是国际反禁药界对孙杨的宽容乃至纵容了。

当然，孙杨自己不知悔改，在后面几年继续我行我素，大放厥词，用煽动民族主义情绪代替行为反思，也很快就被大党宣抛弃了。

【五】

最新消息，听说世界反兴奋剂组织（WADA）指派瑞士检察官科提尔对中国游泳运动员涉嫌服用兴奋剂事件进行独立调查，希望能有一个公开公平公正的结果。

希望不要再次印证这句话：

世界游泳教练员协会主席约翰·伦纳德：“没错，全世界都有运动员吃兴奋剂，但只有中国选手是有组织的吃，拿纳税人的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