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13日星期五
朝鲜梦:如何在贿赂与腐败横行的朝鲜找工作?
Matthew M. 提问:朝鲜的各种工作之间有什么不同?换工作的频率怎样?薪水怎样?如果在朝鲜工作能辞职吗?
Mina Yoon 回答:
谈到朝鲜的工作,我首先必须强调,朝鲜社会已经随着配给制度的崩溃而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人们对工作和收入的看法也发生了改变。
基本上,朝鲜人没有选择职业的自由。政府一旦给你安排了工作,那就是你的终身工作。政府指派工作的原因很简单:为了严格控制所有的资源。政府先研究各个行业和产地需要多少人,然后再分配劳动力。所以,朝鲜的雇佣观念与其他国家大不相同。在朝鲜,工作并不意味着什么,除了你上班的地点。这就是为什么朝鲜学生对未来都没什么梦想和志向,因为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梦想没办法实现。
我小时候读的是专收军事高管子女的幼儿园,那里的老师教我任何人问我有什么梦想时,我要回答:“我要好好学习,长大做一名医生。我的梦想时让朝鲜人民更健康幸福,为金日成将军带去快乐。”当时我记牢了这些话,紧紧抓着自己脆弱的梦想。毕业之后,我明白了那个答案只是为了给政府做宣传。
事实上,大多数朝鲜的孩子都不能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他们也不用考虑,父母也不用担心孩子的未来,因为政府会替孩子们做决定。高中毕业后,每个学生都要填写一个表格,列出三种自己理想的职业选择,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个形式。政府会给每个学生分配他们认为合适或必要的工作,根本不考虑学生自己的想法。
“即便你有政府安排的工作,你也需要自己谋生”
毕业时,男生要加入军队,这是义务,有些女生也不得不加入。我一米五八,是班上第二高的女生,就必须参军,因为金日成命令所有身高在一米五八及其以上的女生都要义务参军。(因为营养不良,朝鲜的青少年一般都在一米五八以下)
其他的毕业生都会被分到附近的工厂,分配标准是就近安排。一旦你被安排在哪个地方工作,基本上不可能再调换。人们一般也没兴趣调换,因为他们知道,不管换到哪儿,工作性质都一样,得到的薪水或配给也都一样。
然而,在配给制度崩溃以后,这些严格的规则都已经被打破了。工作不过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话题,以前的工厂停产,工人们得不到到劳动补偿。即便你有政府安排的工作,你也必须自己想办法谋生。这就是为什么有许多朝鲜父母在孩子高中毕业之前就开始贿赂政府官员,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分到比较像样的、可以拿薪水和配给的工作。
现在朝鲜最受欢迎的工作之一就是在赚外汇的单位里工作,这种在21世纪初成立的单位现在遍布朝鲜。他们所做的主要是出口朝鲜的资源为政府赚钱。在这些单位工作的人们现在依然能拿到配给,另外还可以根据个人表现拿到额外的收入。他们的工作非常令人羡慕,就像韩国人在三星这样的大公司工作一样。
“现在朝鲜最受欢迎的工作之一是在外汇经营单位工作”
经营外汇的单位是非常强大的,因为它们有党、武装部队或其他政府机构的保护。想要进这种单位工作,其竞争是非常激烈的,你要么得有强硬的家庭背景,要么得有足够的钱。实际上,大部分进这种单位工作的人都是政府官员或外汇经营单位高管们的子女。
有一些工厂也非常受欢迎,那是因为它们是由金正日或金正恩直接领导管理的。有金氏家族的直接监管就意味着有格外优越的条件,意味着所有原材料将由政府提供,工人们也会分到配给,甚至有些工人还有机会窃取厂里的产品拿到别处去卖。
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想要福利好的工作,所以朝鲜的贿赂就越来越普遍了。如果要得到理想的工作,首先,你得贿赂政府官员,从当地政府机构偷出自己的个人档案。然后,你要贿赂工厂经理或党委书记,他们会给你开具聘用意向书。最后,你把聘用意向书提交给负责分配工作的政府机构。这其中每一个人都知道对方受贿了,但他们都选择装糊涂。
那些没钱贿赂政府官员的父母就只好听从政府分派。但是,他们会贿赂工厂的经理让自己的孩子不用真的去上班,而是去集市工作,不过他们所得的收入必须上交一部分给工厂。很多年轻女性就是在市场当商贩,但名字挂在工厂员工名册里。重要的是,他们是注册登记的。在朝鲜,没有工作是不合法的,会受到处罚。
“政府分派了几千退役老兵到急需大量劳动力的国家项目或企业中”
在军队服役超过10年的老兵在退役时也会被分配。大部分人都回到家乡,听从当地政府的指令。然而,有一些不幸的老兵却不能回到老家,政府近几年就分派了几千退役老兵到急需大量劳动力的国家项目或企业中。如果被选中,就别无选择。
比如,金正日当家时,Ryanggang省Taehongdan-gun郡盛产土豆,但是那个地方没多少人住,也就没多少人种土豆。于是金正日就下令让几千退役老兵迁到Ryanggang生活,于是这些人后半生就成了土豆农民。
他们得白手起家,自己建房子住。他们也很担心子女的未来,因为农民的子女长大后可能也会被分到农场工作。但除了担心,他们什么也不能做,更别提改变现状。这是金正日领袖立下的政策,他们不想叛变。
“贿赂盛行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强制分配几千名年轻人到一个偏远的地区还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就是那里的年轻女人不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政府又招集了一批适婚女性送到Taehongdan-gun郡。自愿前往的女孩会得到些许福利,比如厨具什么的,还有节日时会分到油或糖等杂货。但是,这点福利显然不够,所以Ryanggang省仍然是男多女少,许多老兵到现在依然打光棍。Taehongdan-gun郡只是其中一个例子而已,这样的例子全国各地都有。
不管怎样,就像我所描述的,自朝鲜的社会制度崩溃之后,职业上的严苛规定现在已名存实亡。贿赂如此盛行,以至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我觉得这些变化显然是社会主义制度失败的另一个征兆。现在想要扭转形势似乎太晚了,是该和旧制度说再见的时候了。我个人的愿望是:如果旧制度明显在失败在灭亡,但愿它灭得快点,早点被新制度代替。我希望新制度能允许人们有自己的梦想,能鼓励人们实现梦想。最基本的,希望人们能有选择的自由。这就是我的“朝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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