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30日星期二

文革版“对牛弹琴”

@方方:这几天谈文革是否还会再来的话比较多。世界充满不确定,未来趋势会是怎样,年轻时以为自己是知道的。现在老了,反倒多了对自己的怀疑。我一向对政治没兴趣,也懒得猜想。
昨天跟朋友吃饭,突然说起了文革中作协老作家们的故事。今天觉得不妨在微博中写出来。文革中,我们作协的老主席骆文和作家徐迟都下了乡。他们在农场,任务是放牛。徐迟是个诗人,天性浪漫天真。一想到放牛,脑子浮出的是田园风光中牧童骑牛晚归的场景,而且他还认为牧童手上应该有笛子。于是,他便去买了一支笛子,请骆文主席的小儿子骆苗(骆苗后来是我大学同班同学,这事我曾经向他求证过。)教他吹笛。徐迟学了几天,便带着笛子去到农场。放牛时,他果然对牛吹笛。这故事是徐老亲口跟我说的,当时我听得哈哈大笑。徐老自己也哈哈大笑。但徐迟的女儿徐音跟我说,他一吹笛子,牛根本都不吃草。这话更是让我笑坏,我曾为此写过短文。
最近,我们做湖北文学口述史,我看到了《长江文艺》老编辑吴耀崚老师关于下放农场的那段回忆。仿佛是骆、徐两人农场放牛的续篇。当年的吴耀崚老师还很年轻,在农场要做一些跑腿的事。她说,有一天,她去找正在放牛的骆文有事。突然听到骆老高声骂脏话。她非常奇怪。因为骆文是一个相当儒雅的人,说话永远都是温言细语,作协人人皆知。更奇怪的是,非但骆文口出脏话,连徐迟也是如此。她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了解到:以前这些牛都是劳改犯放的。劳改犯一直都是用脏话对牛发号施令,牛只听得懂那些脏话。现在,放牛人换成了骆文和徐迟两个文人。他们该怎么办呢?用正常的语言发令,牛根本不听,毕竟人家不懂。两个雅人只好改变自己,延续劳改犯的语言。但凡对牛发令,必爆粗口。不然,放牛这件事他们就进行不下去。
这两小故事都是真的。何其意味深长,尤其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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