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从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我就去了一家宇宙250强的电话企业，埋头苦干了9年，没日没夜，熬了一身的毛病，还有一头的白发。当然，也赚了几个卖命钱，都押到按揭的那套房上了。
跟HR办完手续，我窜访了几个大城市，想找一份对口的工作，但哪里都是满满的“人口红利”，而且大家都在膜拜学习我曾经供职的电话厂，35岁以上没人要，何况一头白发的我，看起来像五十多岁。
大城市既然容不下我的肉身，索性回老家去安放我的灵魂。
先高铁、后绿皮、再中巴，终于回到了我的家乡------子虚省乌有县。
令我郁闷的是，到处是返乡创业的民工，扛包卸货的活计我争不过他们；让我欣慰的是，满街是我生产过的电话机专卖店，密度与成人用品自动售货亭仿佛。
手里的钱花完了，吃饭成了首要的问题。秦琼卖马碰到了单雄信，我卖电话却换来贩子的白眼：这机子，牌子快砸了，只能倒腾给新入伍的水军，他们穷，还傻。
天无绝人之路，在我们县最豪华的休闲场所，我看到一则招聘启示：高薪诚聘第纳尔语四级以上的服务生，男女不限，年龄不限。
居然年龄不限，令我欣喜若狂，宛如在丽春院里撞上了处女。我在电话厂工作的时候，外派过第纳尔地区，多少会一些第纳尔语。
我顺利上岗，工作倒是不累，就是负责一个长期包租的豪华套房，抹桌子扫地、端茶倒水。
这是整个休闲会所装修最豪华的套房，满满的第纳尔风格，最叫绝的是地毯，整张的长绒地毯，图案竟是莓果地图。小便池安放在纽约，大便坑坐落在华盛顿。
三位常来的客人，高鼻色目，大胡子拉碴，人倒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他们每天践踏着莓果的土地，在纽约或华盛顿恣意便溺，还时不时喷一口浓痰，也许落到德克萨斯，也许落到弗吉尼亚。
时间久了，我才知道他们的名字：一个叫亚辛，一个叫拉登，一个叫巴格达迪。
三位客人娱乐的时候一般是打牌，打一种叫做“斗巴依”的扑克游戏。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安静地读书，读第纳尔文的于丹老师的著作《论语心得》。
但是他们好像普遍缺乏东方智慧，亚辛曾经百思不得其解地念叨了一整天：凭自己的精神防护，不让雾霾进到心里…凭自己的精神防护，不让以色列的炸弹进到巴勒斯坦……
还有一次，巴格达迪念叨着“怕爹是孝顺，怕老婆是爱情”，生生挠破了自己的头皮。
上班半个月后，我与同事打了一架，对手是休闲中心的门童牛反霸。牛反霸本来是整个会所最牛逼的角色，动不动就要屠美灭日，恨不得能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所以老板才让他去当了门童，兼着“秦琼”和“尉迟敬德”的作用。
但是很快牛反霸就衰了。牛反霸暗恋的老乡花儿，是KTV那边的公主，没有陪酒陪唱的义务。村痞狗剩子喝高了酒，竞强摸了花儿一把。花儿哭着跑出会所，牛反霸看在眼里，也问清了缘由。
大家都担心会出人命，可牛反霸却只撂出一句狠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老子攒够钱，买一颗萨尔马特导弹，炸平了狗剩子他们全家。
大家一哄而散，就剩下牛反霸雄赳赳地伫立在寒风中。
次日下午，我的三位客人早早离开了会所，我也得空儿出去吃了顿炒饼。回来时，却见牛反霸光着屁股躺在包房的地毯上，撸着，发狠时，喷洒到密西西比河的两岸。
尼玛，这不是增加我的工作量吗。我二话不说，对着牛反霸就是一顿爆锤。末了牛反霸哭着说：哥，美地太霸道了，炸死了苏莱曼尼将军，我气不过，就是想强暴一下美地……
我压根儿不知道苏莱曼尼将军是谁，骂道：你特么连花儿都罩不住，跑我这包房里充什么大个儿？要不是看在你用的电话机牌子的份上，我特么打得你永远不能勃起。把地毯给我舔干净喽。
第二天，三位贵客知道了我打人的事，不大给我好脸。我能理解，牛反霸好歹也是动机可原，反正地毯又不用他们仨收拾。
下午，风风火火闯进一条汉子，高大英俊。三位贵客正斗着“巴依”，汉子一把掀了台布：你们，还有心思玩儿？
巴格达迪大惊：苏莱曼尼，你怎么也来了？
我也开始认真打量，原来这位就是牛反霸说的苏莱曼尼将军。
苏莱曼尼怒道：特么的，特朗普，在巴格达下黑手，老子也over了。
巴格达迪安慰道：我的兄弟，息怒。你的战士们还在，他们会替你报仇。
苏莱曼尼更怒：报仇？他们扔了十几颗导弹，连莓果人的一根毫毛都没炸到，然后就宣布自卫行动已经结束，不寻求局势升级或战争。他麻辣个巴子的。
亚辛悠悠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他们，也许开始商讨怎样分你圣城旅掌握的财源了。我之后的哈马斯，也不那么勇敢了。
苏莱曼尼道：可是他们竟然白白浪费十几枚导弹，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拉登插话道：按这里的话说，那叫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苏莱曼尼不解：啥意思？
拉登道：这都是东方智慧。当年荣禄奉命围攻使馆区，也是放空枪、打偏炮，是你们这次导弹袭击基地的战术鼻祖。一条丝绸之路，不但运输丝绸，也传递谋略。
苏莱曼尼说道：听不太懂你的话，但我也确实感觉不对劲。
亚辛又道：真的勇士，越来越少了，该死的互联网，越来越难隐藏真相。
苏莱曼尼说道：你们太消沉了，竟然玩儿起了斗巴依。这两天，我看这边挺我们的可不少，我来找你们，就是想咱们联合起来，振臂一呼，招兵买马，十万旌旗。
巴格达迪不屑道：你可拉倒吧，我的兄弟。那些人，要知识没知识，要头脑没头脑，要勇气没勇气，离了键盘，屁都不是，连村长都敢随便捏咕他们。他们所谓的血性，连妇女用过的护舒宝都不如。嘴炮，还不顶你们伊朗的那十几枚空弹呢。
苏莱曼尼愣怔片刻，有点泄气：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四个凑一桌打麻将？任由这个世界笼罩在黑暗之下？
拉登引用于丹老师的话回道：当你遇到挫折，请不要埋怨社会，你要询问自己的内心，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会寻找到完美的答案。
苏莱曼尼怒道：你们三位找到了吗？
三人异口同声：还没有，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们正上下而求索。
苏莱曼尼这才注意到地毯和墙角里扎着三根大针的特朗普布偶，又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巴格达迪回道：一位国学大师的指点。
苏莱曼尼惊讶：你们居然也信？
巴格达迪摊摊手：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东方智慧博大精深，也未必不管用。据说海带就能防潜艇，孔明灯说不定也能扰乱导弹呢。提前放几盏孔明灯，你没准儿就不会被炸了。
苏莱曼尼气得摔了茶杯：你的地道好像也没好使。
尴尬，宁静。
苏莱曼尼突然向我问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答道：8G电话工程师。
苏莱曼尼大惑：那怎么干起了服务生？
我无奈道：我们人口红利过剩，各行各业都开始流行小姐化。
苏莱曼尼召唤道：那不如跟我一起去胜战吧。
我摇头：我的房子还没还完按揭呢。
苏莱曼尼斥责道：没出息，你的人生将一片黑暗。
我顺口回道：懂得向黑暗妥协，黑暗也就不再黑暗了。
四个人的眼光齐刷刷盯向我，像发现了宝藏。
良久之后，亚辛掷地有声：终于找到答案了。我们要回去了，不再回来。牌桌上下的钱，都归你，顺便把包房退掉。
四人鱼贯离去，我粗粗数了一下钱，至少千万美金。
我搂着美刀哈哈大笑：我要去上复旦！
我老婆踹了我一脚：大半夜的，干嘛呢？
原来是南柯一梦，遂记之。如有雷同，纯属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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