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7日星期六
汤用彤先生在1951年的思想检查
文/@饮冰志
汤用彤先生在1951年「思想改造运动」和「三反运动」中的一份思想检查
一,「所受家庭影响」
「我具有严重的自私自利的名位主义的思想,早在幼年时代便开始有了。我的父亲是士大夫阶层,也夹着一点新思想,他希望我好好读书,他在那个时代更希望我中西兼通,好出人头地……使我自私自利的名位思想打下了基础。」
「后来我父亲为了要特别培养我,叫我从甘肃来到北京新式学堂,不久我就入了清华学校,开始接受资产阶级教育。」
(汤用彤和兄长汤用彬虽无表面上的矛盾和冲突,但关系并不密切,或是由于汤用彤认为汤用彬没有在学问上下功夫,而对做官颇有兴趣,而在感情上有着隔膜。抗战前,汤用彬在北平与亲日派过往甚密,抗战中任北平市府秘书主任,与日本人有不少来往,汤一介见他卧室中有一日本美女照片,上有日本人题词:「三人成众,三女为姦。」)
「比如作文别人作得很长,我故意作得很短,因为短就容易精炼,这样可以博得先生的称赞;在黑板上作算学练习题,我故意演得很快,目的是要大家佩服我的本领,在这样的场合我的心里都觉得洋洋得意。这一种自私自利的虚荣心理,当时学校自然不能纠正我,相反的,这种资产阶级学校教育,是自私自利为中心的,正好助长了我的个人名位思想,虽然表面上,我自负有救人救世的志愿,实则是十足为个人自私自利的名位打算。虽然我那时自己以为具有爱国家爱民族的热情,但入了这一个留美预备学校已经甘心被培养为帝国主义的奴才。基本上不认识什么是人民的立场,什么是民族的立场。」
「在美国所研究的哲学史,特别是印度哲学史,我在学生中是独一无二的一个人,。回国以后这种稀奇的『商品』在学术界贩卖,真正可以希望成为王麻子剪刀,『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所有这些思想,都是垄断居奇,资产阶级的思想,说明了我选择这些学问,根本不是为着教育青年,更谈不到为人民的利益,而目的完全是为了争取个人的社会地位和名誉,自私自利达到了顶点。」
「回国以后,一直担任大学教授,而不参加实际政治,一方面是因为家庭和学校的教育,中国旧式士大夫和洋学院式的学者理想的结合,产生了我的超政治的清高思想;另一方面因为觉得已经有一套本领,可以在教育界『贩卖』,也不愿意在政治上另辟途径,又需要筹措『资本』。这样从大学讲堂上来猎取我的名位。」
「我个人长期大学教授生活形成了小资产阶级的经济背景,由于这样的经济背景,使我往上爬的思想一天天滋长起来。这就是说,以名位为目的,而把学问当作『资本』,用种种方法抬高自己的声价。」
二,「资产阶级教育思想」
「因为我的思想中存在着资产阶级严重的毒素,这本是胡适的买办资产阶级教育的主张,顽固地统治了旧北大,而解放以后北大虽然在共产党和人民政府领导下,但是我没有坚决执行人民的教育政策,仍然让资产阶级的思想统治了新北大,表现在纯学术观点和美国标准两点上。」
(纯学术观点:一、开设的课程完全脱离实际,传播一些无用的知识,引导学生追求所谓高深的研究,从而麻醉了青年;二、聘请教员单纯注重他的学术,不问他的思想意识,因人设课,这样是不能培养优秀的青年成为国家建设的干部;三、对于教员提倡个人研究,偏重学术地位,要求他们有特殊的贡献,而这种贡献是脱离实际的,毫不结合社会需要,这种落后经院式贵族的教育,这种研究方式决不是人民所需要的;四、对于学生,主张培养成为学术上的专家,实则是成了学术上的贵族,鼓励他们钻在书本里,这样超阶级超政治的教育,是不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
三,「挖思想根源」
「那时候所以有这种思想,是由于长期受了资产阶级教育的麻痹,使我醉心于美国的所谓『民主自由』,站在剥削阶级立场。我在教育上的一套办法,是和战犯胡适完全一样,我到北京大学,是他罗致来的,他当北京大学校长,我当然是很拥护的,这不但因为我和他在思想上的基本相同,并且因为都是站在反动统治方面,所以个人利害是一致的。」
四,「总结错误产生的思想根源」
「第一、往上爬的名位思想;第二、超政治的纯学术观点;第三、追求美国标准的思想。而这三种思想的总汇,是一种严重的自私自利的名位主义思想。它的性质是属于资产阶级思想范畴。」
这份检查,不能说是为了过关,但无疑其中有不少是夸大的成分,甚至有些今天看是应该坚持的,而作为错误思想作了自我批评,这当然和当时的政治形势有关,但和汤用彤谨慎行事、明哲保身的思想也不无关系。解放后用政治运动方式来进行「思想改造」应该说是失败的,使不少知识分子失去了自我,而在学术上没有再取得可观的成就,这应引以为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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