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14日星期六

救救上海难民吧!

我住在黄浦区淮海中路一个叫“淮海坊”曾名“霞飞坊”的美丽小区。当初租下这处房子时,是因为它不仅有便利的位置,也有着厚重的历史。竺可桢、巴金、徐悲鸿、徐广平、周建人、胡蝶等等皆曾居住于此。这次疫情,这个小区的居民展示出了空前的隐忍和规矩,面对只发过寥寥数次的物资,面对从不公开确诊信息的社区,他们唯一做的就是规劝、等待和自救,他们从不曾集体拒绝核酸,也几乎不曾团购过非必要的物资。

可在封闭了整整41天后,他们此刻却身处炼狱之中——就在今夜8时左右,大批的大白来到小区,挨家挨户敲门要求转移,只给一个小时时间准备。顷刻间,小区里呼救声、哭喊着争吵声不绝。早在几日前,这个小区就开始了转移动员,一段居民冷静和警察沟通的视频,也被当成上海文明的典范而广为流传。当全体居民都相信了“自愿”“自觉”的号召后,一切却变了样子——他们并不打人,但他们在深夜上门逼人;他们嘴上不说强制,却对居民威胁说若不转移,后面还会有更严厉的措施。他们甚至告诉居民,如不转移,后续将封锁物资,断供食物。他们不告知居民将被带到什么地方,甚至不告诉居民们要隔离几天。而转移本身更是荒唐且儿戏——就在两天前,小区同意转运的一位母亲带着他的儿子穿好防护服坐上了转运车,却在被带到苏州后,被苏州告知不予接受,在凌晨两点多折返回上海。就在昨天,他们告知将把居民转移至松江酒店,却把居民带去了只有一张硬板床的毛坯房。这些居民有很多一直保持着阴性,家中有独立的厨卫,完全具备居家隔离的条件,却因为转移而被告知成为了“密接”。小区有多位百岁老人,有若干独居老人,也有可爱的猫猫狗狗和襁褓中的孩子,他们却在此刻全部要沦为“难民”。

自疫情开始以来,因为对确诊信息的完全不知晓,小区居民屡屡被感染,全小区自4月5日起。每日都在核酸,只在4月13日,因为暴雨暂停了一天。疫情开始至今,已有两位老人因为疫情身故:一位老先生因阳性得不到及时转运而离世,一位老太太方舱回家后身故。虽然疫情形势严峻,但究竟是怎样的措施,可以在此刻依旧不追究失职的工作人员,持续不深挖感染的具体原因。保持不倾听百姓的呼声,只对他们一刀切地提出要求:转移!转移!还是转移!

他们的呐喊没有人听见,他们的需求不被人知道。此刻,留给他们和自己即将百年的老宅相处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

还记得刚刚搬来淮海坊的时候,一位台湾导演来到我们家,路过淮海坊徐悲鸿故居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呆住了,几分钟的沉默过后,他对我说,好了不起啊,你们住在这里,看到的是和徐悲鸿一样的月亮呢。而今天,徐悲鸿看过的那轮月亮被乌云遮蔽,大雨之中响彻小区的一声声呼救,又是否会被那些曾经居住在这里,爱着这里的灵魂听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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