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预期管理：一言而兴，一言而丧

文/猹

一言而兴邦，有诸？一言而丧邦，有诸？

大概是有。

10月8日，节后第一天，发改委一正四副五大领导，在发布会上几乎未给出任何具体政策指引，除了2000亿“两重”投资的小虾米。

既然万众瞩目，没有政策增量，社媒目光只好投向几位领导的互CUE表演。

发改委不及预期的表达，加上金融监管总局窗口指导，严查信贷资金流入股市；央行找向松祚和徐忠连续发声，称互换工具并非央行直接下场买股票。节后两天的新闻，无不指向对预期的降温。

AH股连续两日收出巨量大阴线，技术形态走坏了。周二，中国股票单日抛售量创下历史新高，对冲基金不仅解除了多头头寸，还增加了空头头寸，多头卖出量是空头卖出量的两倍。

"鉴于市场目前的预期似乎在1到3万亿之间，周六财政部发布会很有可能再次令人失望......"

刚刚转向的市场预期立刻逆转，财政政策也许就这样了，没有10万亿，没有5万亿，2万亿就烧高香了。

官方注意到预期的变化，开始推出一波新动作。

周三中午，国新办抛出发布会预告，财政部部长将于周六出席发布会，介绍“加大财政政策逆周期调节力度、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有关情况。

但大盘短暂拉起后，市场想了想，再度走低，表明了态度。

晚上消息，央行和财政部联合工作组召开首次正式会议，肯定了双方在央行购买国债上的紧密合作，引发量化宽松的联想：即财政发行国债融资，央行公开市场购买的中国式QE。

有观察人士认为，这是在为周六的财长发布会内容做铺垫。

周四早上，清华董煜一篇《对增量政策，要有信心》的重要文章刊出，称各方对发改委“一揽子增量政策”的解读，不专业，甚至是误读。董煜出身发改委和中财办，有浓厚的体制内智囊背景。董煜用五点，传递本轮政策力度会很大的态度，语气坚定：“X万亿”一定会有，只是有的可能还需要走法定程序，大家要稍微保持点耐心，不要轻易被带了节奏。

央行支持股市的互换工具周四也正式落地实行；民营经济促进法草案公布

……

管理者在用新的一系列动作，试图再次扭转市场转悲的预期。

过去几年，市场参与者，实实在在体会到了保持战略定力的威力，因此，预期的改善，其兴也勃焉，一有风吹草动，其亡也忽焉。

中国人向来讲，矫枉必过正。因此，不会有中间路线可供选择，政策要么超预期，要么就是不及预期。

超预期才能改变预期，不及预期就会重新改变已经改善的预期。

预期管理，是个技术活。

显然，发改委不擅长此道。发改委在周二发布会前一天，特意邀请官方媒体央视记者，前往发改委探班，央视会后的传播中称 “为了这场发布会，发改委已经准备很多天，我们到的时候，他们还在为发布会做最后的梳理和完善。”并称这场发布会恰逢其时。

能看出，一是发改委对发布会不可谓不重视，不卖力；二是，发改委以为找了央视就是在与媒体做沟通。

一头扎进肉喇叭里，以为能听到全市场的正常声音。

事后，再找人费力找补。官方身份色彩浓厚的董煜为发改委打补丁说：“由于绝大多数分析人士并没有直接参与宏观调控的经验，因此也就往往只囿于金融圈视野提供观点。”

如果换位思考，也可以这么讲：

“由于绝大多数宏观调控者并没有直接参与市场沟通的经验，因此也就往往只囿于决策圈视野提供政策。”

话，要看怎么说。

宏观调控，预期管理，需要技巧。同样是在预期管理，金融部门据传也窗口指导了机构，提醒要做好合规管控。路径是管理者直接与机构高层沟通，然后限制传达层级至中层，不公开，不留书面文件。

董煜老师说，发改委提出的是一个政策架构，不能认为只是单个部门的具体工作介绍。

如果这代表了发改委的态度，那发改委还没意识到与市场之间的错位。政策架构和政策思路，早在9月26日的政治局会议上就讲了，在9月29日的国常会上也就讲了，市场的期待是部委提出具体的执行方案，而不是重复、细化高层的思路与框架。

中编办的领导曾为委里说话：“发改委不容易啊，我有朋友在里面，他很抱怨，天天加班加点，可是和朋友们聊的时候，他们有这么多意见，干了很多出力不讨好的事。”

出力不讨好，好心办坏事，我们很多事情，不都是向来如此么。

只能说，不是所有部门都像央行一样专业，不是所有部门都像央行一样拥有丰富的沟通经验。

或者，成方街32号是特例，是唯一的存在。

一切系于财政。全市场都在等财政部发布会，就像等待英伟达财报一样。英伟达财报揭示的现实是，即便公司营收增速超预期，如果下季度指引不超出华尔街最好的预期，照样多空双杀。

市场现在的预期和情绪是：刺激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刺激。

“如果你觉得听懂了我说的话,那你一定是误解了我的意思。”

现在，千万别学格林斯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