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3日星期一
你所不知道的“常识”的力量: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心理学家史蒂芬·平克(Steven Pinker)的新书,该书探讨了“常识”(即相互理解的认知)这一概念。解释了常识,指的不仅仅是私有知识,而是“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的无限循环状态,强调它通常是心照不宣且公开的。
(视频)
史蒂芬·平克揭示的5个惊人真相:你所不知道的“常识”的力量
引言:房间里的大象
你是否曾想过,为什么我们在社交中常常拐弯抹角?比如,我们想让别人递一下盐,却会说“如果你能把盐递给我,那就太好了”,而不是直接下命令。这种看似不经意的沟通方式背后,隐藏着一个深刻的社会机制。
这个机制就是“共同认知”(Common Knowledge)。它不仅仅是我们共同拥有的信息,更是一张无形的、支配着我们社会生活的假设之网。哈佛大学的著名心理学家史蒂芬·平克(Steven Pinker)在他的新书中深入探讨了这一影响深远的概念。
本文将为你提炼平克著作中关于“共同认知”的五个最令人惊讶且最具影响力的洞见,帮助你理解这个塑造我们世界的强大力量。
1. 社会的粘合剂:不仅仅是你知道,而是“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
“共同认知”的核心定义听起来可能有点绕口:它是一种状态,即“我知道某事,你知道这件事,我知道你知道这件事,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这件事”,如此无限循环下去。这与我们每个人独自掌握的“私人知识”截然不同。
平克用一个简单的约会例子来说明这一点。假设你想和朋友在咖啡馆见面,仅仅拥有私人知识是无法实现协调的。光是“我知道你喜欢星巴克”还不够,因为他可能知道你喜欢另一家咖啡馆Pret A Manger而去了那里。甚至“我知道他知道我知道他喜欢星巴克”也还是不够,因为他反过来也知道你知道他知道你喜欢Pret,并可能为了迎合你而去了那里。
只有当见面地点成为“共同认知”时,你们才能成功碰头。打电话是建立共同认知的可靠方式,但并非唯一途径。当某个事物是公开的、显而易见的,比如伦敦特拉法加广场的纳尔逊纪念柱这一地标,共同认知就能瞬间产生。因为你们彼此都看到了,也知道对方看到了,这种共享的公共事件使协调变得不言而喻。
这种看似复杂却又无比直观的思维过程,被认知心理学家称为“递归心智化”(recursive mind-reading)。正是这种能力,构成了所有社会协作的基石。
2. 规则的真正力量:我们遵守规则,是因为我们相信别人也会遵守
一个反直觉的真相是:无论是社会习俗还是法律,其效力更多地依赖于共同认知,而非强制执行。
以语言为例,“玫瑰”这个词之所以指代玫瑰,唯一的原因就是“每个人都知道其他每个人也都知道它指代玫瑰”。交通规则也是如此,无论靠左行驶还是靠右行驶,本身没有优劣之分,关键在于和别人选择同一边。
平克指出,没有任何一个政府拥有足够的警力来强制执行每一条法律。我们之所以遵守规则,是因为我们拥有一个共同认知:其他人也会遵守。
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禁止吸烟”的标志。这个标志之所以有效,不是因为它背后有警察的威胁,而是因为它创造了一个共同认知:它让抱怨者和吸烟者双方都知道,抱怨者有权提出要求,而吸烟者则被期望遵守。这种相互的预期,赋予了规则真正的力量。
3. “房间里的大象”:为什么我们不总是有话直说
这种管理共享知识的机制不仅支配着交通法规等公共规则,它也在我们每一次的对话中微观地运作着。这让我们回到开头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不总是有话直说?比如用“如果你能递给我盐,那就太好了”来代替直接的命令。
平克解释说,间接言语是一种精密的社交工具。我们在人际交往中,需要小心翼翼地判断哪些事实应该被公之于众,成为共同认知,而哪些则应该心照不宣。
这正是“房间里的大象”这个比喻的精髓。我们的社交技巧,无论是忽略某些显而易见的真相,还是巧妙地表达批评,本质上都是一场围绕“是否要创造共同认知”的谈判,以此来维系和塑造我们的人际关系。
4. 恐慌的引爆点:从银行挤兑到集体性失控的共同逻辑
共同认知并非坚不可摧。当一个公开的信号出现,暗示某个信念可能不再被普遍认同时,这种怀疑本身就会成为一个自我实现的预言,从而引发连锁反应。
银行挤兑就是典型的例子:储户取钱不是因为银行真的没钱了,而是因为他们担心其他人会出于同样的担忧而取钱。这种由“普遍预期”驱动的现象,同样可以解释金融泡沫、恶性通货膨胀,甚至是疫情期间人们囤积卫生纸的行为。
美国前总统富兰克林·D·罗斯福在1933年的就职演说中讲过一句名言:
"我们唯一需要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
平克认为,罗斯福这句话精准地表达了共同认知的一个核心定理:当恐惧本身成为共同认知时,它就成了导致崩溃的真正原因。
5. 权力的秘密:压制言论的核心是阻止“共同认知”的形成
为什么专制政权总是要压制言论和集会自由?平克指出,其核心目的就是阻止公民们将他们对政权的“私人认知”汇集成为能够协调集体行动的“共同认知”。
在电影《甘地传》中,主角甘地说道:“如果三亿五千万印度人拒绝合作,十万英国人根本无法控制他们。”但这种集体性的拒绝需要一个前提:每个人都知道其他人也会拒绝合作。否则,人们会因为害怕被单独惩罚而不敢行动。一场公开的抗议或一份广为流传的宣言,其真正力量在于让每个人的不满被所有人看见,从而为集体行动创造条件。
这个逻辑也延伸到了当今关于学术自由的辩论中。一个(杜撰的)故事讲到,一位主教的妻子在听闻达尔文的进化论后惊呼:“但愿这不是真的,但如果是真的,也请祈祷它不要被广泛知晓。”
这种恐惧的本质在于,某些事实一旦成为共同认知,就可能动摇既有的社会或道德规范。如今,人们同样担心某些事实会损害公平、尊严和社会正义等价值观。因此,无论是过去的禁书,还是如今的审查、压制或“取消”某些言论,其目的都不仅仅是隐藏信息,更是为了阻止这些信息成为“人尽皆知的共识”。
结论:重新审视我们共享的世界
从我们与朋友约定见面的递归心智化(第一点),到支撑社会秩序的无形规则(第二点);从我们日常对话中的礼貌与策略(第三点),到引发集体恐慌的脆弱预期(第四点),再到决定政治权力的根本逻辑(第五点)——共同认知是一种强大而又常常被我们忽略的无形力量。它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塑造着我们的关系、我们的社会和我们的现实。
理解了它的运作机制,我们便能更深刻地洞察人类社会的复杂动态。然而,这也留下了一个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在我们这个信息日益割裂的时代,我们又该如何建立和维护那些对社会至关重要的“共同认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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