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女拳文化
这几天,无法放下山东禹城这个案子。
95后方洋洋(化名),婚后,一直挨饿挨冻受毒打。
160多斤的体重下滑到60斤。
而遭受毒打的原因,根据男方自述,是因为她不能生育。
毒打她的人,公公张吉林(真名):喜欢喝酒,喝酒后,就殴打方洋洋,下手不轻。
婆婆刘兰英:“打过方洋洋太多次,已经记不清次数了。还经常让她在院子里罚站。”方洋洋腿上的伤就是这样冻出来的。
丈夫张丙(曾用名张凯):也经常打方洋洋,有时候一星期打一次,有时候一星期打两次。用棍子抽,罚站、冻她等等。曾经握着瓷水杯的把击打方洋洋的耳朵,耳朵打出血了。他还提出让方洋洋节食——其实就让她挨饿。
方洋洋其实是很好看的女子,身高170以上,一位男村民对记者说,她后来瘦了:“更漂亮了。”
口气里有恋恋之意。
如今的山东乡村(或全国大多数乡村),女娃越来越稀缺(国家统计局有关数据是3000万婚龄女性的缺口,这几乎是整个德国的女性人口数量)于是平摊下来,每个乡村,都缺女人。
各种无力的政策伴随着口号相继出台,但改变不了基本事实:没有女人了。
没有足够的适婚女人。
除了因为性别选择堕胎消失的两三千万,还有女童和女婴较高的死亡率。
读完书受过基础教育的女孩,只要有一线希望,
都扑腾着离开了。
她们当中的大多数,只要见识过了城市——现代文明的枢纽,就绝不选择回踵。
于是,没有女人了。
没有。
巨大的“无”。横亘在乡村。
别说是二婚、寡妇,三婚或n嫁,轻度残疾,甚至重度残疾,哪怕是半身不遂的女人,只要还能生育,都是抢手“货”。
男方娶一个女子的代价都很高。
彩礼不下于二三十万,还得男方家庭条件尚可,小伙子平头正脸,有房子有车有稳定收入。
方洋洋嫁给张明,家里只收了13万彩礼。
而张明家条件在村里属于中下等。
之所以便宜,因为方洋洋智力障碍,轻度痴傻。
我见过这样的女子。
精神疾病,躁狂性的,还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毒打自己生下的孩子。孩子几乎被活活打死。
已经生了三四个孩子。
她丈夫猝死了。
我们极力劝说她娘家给她做绝育,我们付费,却被婉拒了。
一转身,她被以1-2万元的代价,“卖”给人家,再去生育。
方洋洋之所以“卖”到10多万,是因为她智力障碍程度较轻,至少结婚时还比较正常。又年轻漂亮。
一开始,婆家也知道娶媳妇不容易,怕把媳妇打跑了,于是方洋洋迟迟不能怀孕后,只是口头辱骂。
噩梦开始于一次回门。
张明得知方洋洋婚前曾经怀孕流产过。
导致不孕不育?
这也许是个传说,也许是个事实。
看方洋洋的身世,基本可以推断,她的成长过程绝不可能安全。
方洋洋的妈妈杨兰,是一个精神病人。
而且是重度精神病患者。
她甚至不能和人正常交流。
杨兰是谁,自己的父母居于何方?无人知晓,也没有人将她的dna输入基因库去查找她的家乡亲人。
她也不过四五十岁年纪,正是央视cctv寻人节目中很多家庭血泪倾诉、终身寻找的那些孩子的年龄。
杨兰,在多年前在火车站走失了。那应该是1995年左右。
于是“方天豹”,也就是她现在的小叔子,把她“领回家”,大哥“娶”了。而方天豹也没有成家,和大哥住在一个院子里。
之后,杨兰生下了方洋洋。现在大哥死了,“嫂子”由方天豹照顾。
精神障碍的母亲,生下了一样智力或精神有问题的女儿。就算孩子一开始出生是正常的,婴儿时期长期被一个精神障碍的母亲照顾,父亲又多半不够正常的话,基本上都是不可能智力发育正常的。
邻居说:“她要是能在一个好的家庭里成长,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
方洋洋小时候还不错,还上过几年学,但不爱读书,后来就不上学了。
方洋洋很乖,小时候跟小孩们玩,挨打了从不还手。
母亲智障/精神障碍,父亲年迈而且多年闲散,这样的底层乡村家庭的孩子,在村落里玩耍,被性侵的概率,太大太大了。
没人知道是谁,没人知道谁会下手。
我们接触过的最小年龄被性侵而怀孕的一个女孩,才12岁。
被村中几个老头性侵。
没人知道洋洋是如何长大的。
所以,她丈夫张丙所说的以前怀孕过,流产过,后来不能怀孕,极有可能是真的。
张丙这样的家庭当然不会因为洋洋的不幸遭遇而同情她,谅解她。
在他们来看,就是自己花了钱,但是娶了一个残次品。
不能生育的残次品。
而不会反抗,也没有外援的洋洋,必然唤起他们内心深处最大的恶。
他们也许想退货。
但方洋洋家可能已经把钱花完了。
就算没花完,估计也不会退。
于是,他们把狠毒都发泄在方洋洋身上。可能把变态的欲望也发泄在她身上。
他们原本就是恶毒的人。
一个酗酒的公公,一个没出息可能还变态的儿子,和一个想作威作福的婆婆。
三个人的恶毒交织在一起。
会叠加,会升级。会把一个小院子变成人间地狱。
方洋洋落在这样的三个人手里,虐待一次次升级。
打她,已经成了一种他们的生活方式,日常娱乐。
他们也许没有想打死她。
毕竟打死了,他们有风险,而且少了一个可以任意折磨的“大牲口”啊。
但那种狠毒是收不住手的。
只会一次次升级。
饿她,冻她,毒打她,
折磨一个不能反抗的人类,
会让他们体验到权力的快感,这样的快感如吸毒一样,会上瘾。
哪怕中间他们人性有复苏过,
也很难抵抗这样的“毒瘾”。
方洋洋虽然智力障碍,但她曾经是一个强壮的女孩。
160多斤的体重最重被折磨得只剩下60多斤。
身高也缩水到了168公分。
对她的饥饿折磨里,隐藏着她丈夫张丙的变态。如果他只是嫌弃她160多斤太胖,那洋洋被折磨到100斤的时候,已经“很漂亮了”(村民语)。但他还是继续饿她——一个这样长期饥饿的女孩,怎么可能怀孕呢?他的行为是扭曲的对女性苗条身材的渴求。
而她公公喝酒以后就打她,也隐藏着这个老男人的另一种变态,透过暴力去发泄他的欲望。
至于婆婆打她,心理上就更顺其自然了:所有的生活的不如意,性压抑,都发泄在她的身上。
有没有孩子,都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引子。
就算有孩子,智力不正常,没有自卫能力的方洋洋在这个家庭里迟早还会沦落为被凌辱、践踏、任意作践的对象,依然是被折磨到死。
因为这个世界上,
真的有一些人,一旦获得了为所欲为的权力,
立即就会褪去人皮,堕落成恶鬼。
制止他们的核心不在于劝说他们向善,
而是有架在他们喉咙上的刀子,
有抽他们的鞭子。
有制约他们的绳子。
按道理说,法律至少应该是一根绳鞭。
但禹城法院的判决,哪是一根鞭子?哪是利刃?
是痒痒挠好不好?
一个毒打了女孩数年,把一个大活人,像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囚徒一样折磨到重度营养不良,尸体已经成了一张皮包骨头的遗骸。(张丙搂着这样的女体还睡觉的日子,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恶趣味?)
她的死亡过程是渐进的,
每天都痛苦无比,却无力自卫的。
不要认为智力障碍的人就感受不到痛苦,她们一样疼痛,难受,嗷嗷哭泣。
只是,她们不会表达。也不能逃脱。
她们感同身受的一切,是和你我一样。
她们会感受到死亡来临,
她们会用自己的有限能力防卫,
或挣扎求生。后期她不再反抗,想通过驯服来减少挨打,就是出于这样的本能。
但,三个畜生并没有因此放过她。
此刻听话不听话都不重要,三个恶魔都需要一个可以折磨、发泄的对象,并迷恋这样的行为。
而法院对如此恶毒的行为的判决竟然是:“公公张吉林3年,婆婆刘兰英2年,丈夫张丙三年——缓刑。”
他们用人间最歹毒的酷刑虐杀了一个女孩,尤其是那个男人,身为她的丈夫,第一监护人,甚至是始作俑者。
因为是这个家的儿子,所以反而得到了轻判对吧?
判决的逻辑是,公公罚酒三杯,婆婆罚酒二杯,既然把他爸妈都抓起来坐牢了,那就放过他家儿子?
他连一天牢都不用坐。
判决出来,举国哗然。
民意迫使山东禹城法院重审此案。
相信会有不同的判决。
然而。
我更想提醒大家。
本国有1000多万的重症精神病人,育龄妇女有不低于400万人。
她们当中的大多数,都可能在遭受着方洋洋一样的命运。
她们当中的许多人,都和方洋洋的母亲杨兰一样,被迫“配种”般生下后代,而后代中健全的几率极低,智力/精神有问题的,也如方洋洋一样的命运,流转在贫困男性家庭里,重复“配种”。
某种意义上,方洋洋走了,对她受尽折磨的人生来说,是一种解脱。
而更多的“方洋洋”,在我们不知道的院落里,易手、流转、哭泣、生育。
没人知道她们最终的归处。
方洋洋死了。
随即,她被配了阴婚。
当年把她母亲从火车站“捡”回来的叔叔方天豹,在收了一笔“彩礼”之后,把方洋洋的骨灰盒交给了一个陌生人,从方洋洋身上赚取了最后的一笔收益。
而她家中,她的母亲听着女儿的死讯,微笑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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