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人往普京胸口捅了一刀

文/ELM

乌克兰抗击俄罗斯入侵的战争正处于胶着，各方势力合纵连横，乌克兰背靠西方国家，站一边，俄罗斯背靠中国，站另一边。（虽然中国对外一直表态说要“各方保持沟通、止战促和，切实维护地区和世界的和平稳定”，但实际上中国舆论宣传都是跟着俄罗斯的调子走，并且在国内舆情上大肆删除各种反战或支持乌克兰的言论，并封杀相关ID，甚至包括远在乌克兰的网友）。

在这样的背景下，原本被视为地区国家或者俄罗斯的附庸国的哈萨克斯坦，突然高调来了个总统的《国情咨文》讲话，给俄罗斯普京的胸口插了一刀，也顺带打了中国一耳光。

当地时间3月16日，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向国家议会发表2022年度国情咨文，宣布将进行全面现代化改革，包括对总统权力的大幅限制（！）。托卡耶夫在国情咨文中表示，他将提出一项旨在使哈国政治制度全面现代化的计划。“这是基于社会的需求，……，只停留在纸面上、空有吹嘘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这些计划包括：托卡耶夫将在年内卸任党主席职务，并希望对哈萨克斯坦总统权力进行限制。“我们国家的一切都围绕着总统，这是不正确的，……，我们要一步一步改变这种模式。对我而言，国家的长远利益要高于个人的权力和影响力。”托卡耶夫特别呼吁改革议会选举制度和重建宪法法院，使执政党与具体行政事务保持距离，并且减少总统直接或间接任命的议会代表人数。此外，托卡耶夫还提议总统在任期内放弃其在政治党派中的党籍，继续简化对政治党派的注册要求，注册新政党的最低人数限制将从两万人减为五千人。玛斯利哈特（地方议会）的地位今后需要得到强化。

——简单来说一句话，哈萨克斯坦在政治体制上将向西方民主体系加紧靠拢，摒弃中亚国家传统的集权制、事实终身制或家族统治。

只要知道哈萨克斯坦的地缘位置和今年1月刚刚平息的国内动乱，就可以知道托卡耶夫的这个《国情咨文》是多么的非比寻常。

哈萨克斯坦北接俄罗斯，东邻中国，与两个大国都有漫长的边境线。作为原苏联加盟共和国的重要一员，在政治、经济、国防上一向都（不得不）与俄中两国保持紧密合作。这几年，不管是政治和军事体系上的集体安全条约组织、上海合作组织，还是经济体系上的一带一路，哈萨克都是重要的参与者。

就在今年1月，哈萨克斯坦多地因液化天然气涨价引发当地民众不满，爆发抗议示威活动，国家一度进入紧急状态。抗议内容逐渐从降低汽油价格演变为政治诉求，例如提高人民政治参与度、举行地方选举、恢复1993年宪法和要求更多社会福利，许多民众将矛头对准了前总统纳扎尔巴耶夫。而托卡耶夫是纳扎尔巴耶夫的盟友，2019年就是在后者的支持下，托卡耶夫才当选为总统，两者的纠葛不必多说。在俄罗斯以集安组织的名义派出维和部队后，托卡耶夫才得以控制国内局势，还顺便来北京开了个奥运会。

——不管怎么看，托卡耶夫似乎都应该是妥妥的铁杆亲俄派，应该跟着俄罗斯的指挥棒亦步亦趋才对。但是，托卡耶夫的《国情咨文》讲话却响亮地打了俄罗斯一耳光：老子要走的是西方的道路，不是“俄罗斯小弟”的路。在现在俄罗斯和乌克兰交战正酣的情况下，这不啻于往普京胸口插了一刀，是俄罗斯地缘政治的重大挫折。

首先，托卡耶夫的举动反映了俄罗斯政治军事实力和区域影响力的绝对下降。自俄乌爆发战事以来，俄罗斯嘴里宣传和广大中国好战网友期盼的“摧枯拉朽，传檄而定，（乌克兰老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根本就没有出现，反而是战事胶着，后勤不力，经济乏力，甚至还爆出应征兵变成契约兵、从远东调兵等实证军力空虚的新闻。既不得当地民心，也缺乏手腕实力，俄罗斯看似架子还大，但里面已经空虚了，而这一切，被近在咫尺的哈萨克看得一清二楚。

其次，“向西方政治体制靠拢”已经是当下哈萨克斯坦能表达出来的最亲西方的言论表态。哈萨克地处中亚，不能效仿格鲁吉亚和摩尔多瓦要求加入欧盟，也因为中俄邻国的存在，不可能加入北约。这种情况下，表态改革政治体制，既没有过多实质刺激中俄，但又尽量和中俄拉开距离，保持独立地位，是哈萨克向西方能表达的最亲和态度。

第三，这是俄罗斯地缘政治意图的重挫。不管是俄罗斯，还是中国网友，都津津乐道“俄罗斯的地缘安全必须得到保证”。所以不管是要求乌克兰不得加入北约，还是直接出兵乌克兰，都在强调“俄罗斯要得到安全”。但是，哈萨克不但以非官方的名义支持乌克兰，发表的《国情咨文》也有了向西方敞开窗口的可能，同时外长一再强调“承认（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这两个共和国的问题不在哈萨克斯坦的议程上”，既是对普京“乌克兰（和类似邻国）只是苏联的一个错误”的愤怒反应，也是对自身领土安全的警惕。如果西方借机强化与哈萨克的关系，甚至与之开展军事合作，不知道俄罗斯和中国的玻璃心要碎成什么样子。

第四，哈萨克现在仅仅是表态亲西方，以此断定以俄罗斯+原独联体国家为核心的集安组织即将分崩离析为时尚早，但也已经压不住这个苗头。集安组织的老大俄罗斯色厉内荏，外凶内怂，小弟们又怎么肯服服帖帖俯首帖耳？更何况俄罗斯素有怂恿别国边境独立以借机侵占他国领土的传统，自然会让集安组织的其他成员国提高警惕。马上就反水不至于，但以后不可能再那么听话。

最后，对中国来说这是个重重的耳光。俄乌冲突开始之后，中国表面持平，明里暗里却偏向俄罗斯，甚至还爆出军事支持俄罗斯的传闻，丝毫不顾及俄罗斯传统对中国领土的侵蚀和一贯的言而无信，以堂堂二号大国的身份，甘当俄罗斯的马仔和小弟，毫无大国尊严。而哈萨克人这个时候站出来，明确和俄罗斯（中国）拉开距离，凸显了自己国家的尊严，同时还给了一直试图骑墙摸鱼的中国一个难堪。对中国来说，试图在乌克兰和俄罗斯两边骑墙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小了，是继续暗挺俄罗斯还是跟上主流国家大潮，总归要选一个。